翻页   夜间
雄伟小说网 > 云阳赋 > 龙腾虎跃
 
第三章 云水之阳

两日后,任地次出,陶臣末赴任渝州云阳,具体职衔由云阳府参酌后具奏上报。这一结果似乎不算太坏,陶臣末本是渝州浅城人,浅城距云阳三百余里,虽从未曾亲往,但多少有些耳闻,不同的是浅城在渝州内镜,云阳则是边境军镇,南与黔州接壤,是渝黔交接之地。

陶臣末等人到兵部、吏部领了官碟便需赴任,他本想看能否再见一面颜尚书,不过赐发官碟这类小事自然不需由兵部尚书亲为,众人领了官碟听了些交代便匆匆去了,临出府门,陶臣末不由得回头多看了一眼,只见远处长廊下立着一位半百老者,不是颜青摘又是何人,虽看不真切,但自幼习武的陶臣末还是能有所感觉,才两日不见,这位颜大人似乎倦怠了不少。颜青摘也无话语,只是抱拳以示,其中多少寄语,一老一少自是不言而明,陶臣末抱拳以还,并深鞠一躬,后缓缓转身而去未再回头。

陶臣末简单收拾了行李,拿上了自己兵器——一杆银色长枪,这杆长枪是伴随恩师五十余年的兵器,唤作梨花枪,只是从家而来一直原封未动,枪套都未曾解开过,这朝中怕还是有多人识得此枪的,陶臣末为隐恩师名号,从未曾将之带到考场,此刻轻抚长枪,心中不甚感叹,收拾妥当,陶臣末回头看了看自己居住多日的房间,缓缓关上了房门。行至楼下,酒庄伙计已经牵来宝马,正欲上马远行,却见人群中又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图兰冰穆坚持要送陶臣末出城,这一送便是十余里地,临别之际,图兰冰穆取下自己手腕上的兽骨手链,缓缓说道:“陶兄此去千里,你我就此别过,冰穆身在异乡无他物可赠,这是我弃族男儿特有的兽骨手链,还望陶兄收下,将来风云际会,但愿再见之日还可把酒言欢。”

陶臣末见图兰冰穆说得恳切,也不拒绝,接过手链,拱手抱拳道:“图兰兄所赠,陶某必将珍藏,我来去无物,除了前几日在夜市所淘的这柄断刃之外当真是无所相赠,还望图兰兄不要嫌弃。”

图兰冰穆拱手还礼,结果段刃,笑道:“既是陶兄精心所淘,图兰必当领受,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陶兄,就此别过。”说罢跳上骏马急驰而去。

陶臣末望着图兰冰穆远去的方向,心中隐隐感觉到,他们的交集绝不仅止于此,这种感觉在数年之后皆成了鲜血淋漓的现实。

云阳,因在云水之阳而得名,云水由城南而过,水宽流缓,每逢雨水天气,沿云水上空尽是白蒙蒙云雾,恰如纯白绸带缠在山间城际,登高而望,仙气雅然,云阳城立于这一片如云仙雾之北,所以世人又解云阳是“白云之阳”。但数百年前,云水此河段却是水流湍急,时有船沉人溺,云阳城墙也被冲塌过数次,前人观天象悟地理,于城西五里云水急弯处,封荫山上开山凿石,减缓流势,这才止了云水祸端,以呈福安之势。云阳地处渝州边境,三面环山一面水,太祖皇帝在此设军镇在于衔接渝黔军务,因黔州诸部虽多有归顺但时有反叛,云阳便成了黔州后固之地,但时过境迁,黔州诸部也在各代帝王的持续征伐下尽数归服百余年来少有再叛,这云阳城驻军和供应也就逐年少了下来,现如今云阳城中驻军只有区区两千,且多年盛世,驻军松松散散,少有操练,云阳军力与当年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陶臣末倚马而行,越到终点越是山高水险,随着路人指引,一路绕山而行,只见青山隐隐,苍翠欲滴,低头俯视,山谷河险水深,激起层层水雾,盈盈腾空,好一派“云雾腾空起,千山苍翠滴”的世外景象,陶臣末顿觉心旷神怡,不由得放慢了前行的步伐,如此行了十余里地才见地势渐有开阔,不远处山谷间便是渝州云阳城了,陶臣末进了城门,只见这云阳虽没有大渊都城泰安那般宏伟壮丽,但白墙青砖,朱窗琉璃,也算别有滋味,街上行人自顾游走,商贩吆喝此起彼伏,远离战火的军镇难得有这般祥和。云阳城并不算太大,陶臣末询问了几个路人后很快便找到了将军府,接待他的是一位半秃老者,审看了官文后便为陶臣末安排了住处,具体作何安排还需等明日将军府宣威大将军等人商讨。

入住妥当,陶臣末闲来无事便决定出去走走,也顺便看看这云阳城的民风民物、构造摆设,只见云阳城东、西、北三面环山,城南则有云水铺直而过,城外唯有的一块空旷地便是城东藏摩山与东城门云安门之间的三四里地,过了这藏摩山便是黔州地界了。城南云水水深流缓,江上点缀着数叶扁舟,划波起痕,岸边闲人临江垂钓,怡然自得,如此景象可是千里之外的泰安城所不能有的。云阳城筑在群山之间,地势可不像北方州府那般平坦开阔,所以城内街道也并不宽,多数民居还依山而建,方丈檐间,层峦叠嶂,确有一番南疆别趣。

陶臣末闲游到日落方才回到住处,再加上这数日赶赴任地舟车劳顿,略作了梳洗便掩被而眠了。

若说对自己职衔没有心思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历经武举一事,陶臣末显得有些心灰意冷,也未做过多思虑,次日一早,在昨日接待官的带领下便去到将军府拜见了云阳府宣威将军以及其两位副将与云阳府尹。

这宣威将军名叫田忠义,长得略显斯文,看起来不像是沙场染血之人,两位副将分别是黄见斯、吴道恩,这位黄副将有些发胖,但眼光冰冷,总像是在审视目光所及之人,吴道恩看起来与众不同一些,较前面两位要略显精神,云阳府尹闫宇面容清瘦,一对八字眉,一把山羊须,看起来甚是精明。陶臣末跟着接待老者的指引一一拜见了诸位大人。

闫宇稍稍打量了一番陶臣末,示意入座,便即说道:“你一路赶来,甚是幸苦,因你奉吏部官文来履武将之责,本官过来无非按例传训,你当铭记皇帝圣训,尽心尽责,以报皇恩。”

陶臣末拱手道:“属下谨遵大人教诲,定不负圣上和诸位大人厚望。”

闫宇稍稍点头,望向宣威将军田忠义,说道:“那具体领军中何职,便由田将军安排吧。”

田忠义向闫宇行了一个拱手礼,便转向陶臣末,悠然说道:“云阳城偏居大渊西南,山高水险,军务相比之下是艰苦了些,你既来履职,需做好万全准备,切不可有惧苦抱怨的念头,本将与诸位大人作了探讨,云阳将军府也并未有太多空缺,如今黔州有异动,兵部早有军令,令云阳府严控流黔粮布、兵器,你便去云水白杨渡履职,任白杨渡游牧尉。”

陶臣末也无他念,只知这游牧尉大概是个从七品,但既是初来乍到,再加上也早做了心里准备,所以也就应允而去了。

来到白杨渡,拜见了渡口总委窦明,这窦明慈眉善目看上去甚是和蔼,查看了陶臣末的官文之后,窦明说了些客套话,并让陶臣末无需顾忌,这白杨渡都是一家人,之后简单做了介绍便命巡防总管魏文忠领陶臣末去安置食宿并交代军务。

这白杨渡是云水入黔的最后一道关口,云水流经云阳后饶了个大弯转入黔州境内,这白杨渡正是云水突破城东南藏摩山的山口边缘,此处水域不甚宽,水流略显湍急,渡口兵营建在岸边,背靠藏摩山,前有滔滔江水,后有苍翠青山,虽离了城中喧闹,但却另有一分恬静舒适,看这些房屋样式,应是不久前才翻修的,还有八成新。

随着魏文忠往前行着,陶臣末不由得开口问道:“魏大人,不知我等在这白杨渡的主要职责为何?”

魏文忠摆摆手道:“什么大人不大人,我虽名为巡防总管,实则什么品级都没有,在这白杨渡,总共也就二十来人,大家除了称呼总委一声窦大人以外,在无外人的情况下大多兄弟相称,上了年纪的叫声叔伯就行,按理说,你是入了皇榜的武举人,且任了游牧尉,我等应该称呼你一声大人才是。”

陶臣末含笑道:“这倒不必了,就按文忠兄弟说的,兄弟相称更显随性,这大人长大人短的,我倒有些不自在。”

魏文忠也不由得笑道:“是啊,我等本就是粗人,这些规矩多了便让人不甚舒服,况且啊,兄台刚来,可能对这云阳府还不甚了解,凡坐镇将军府的无论是将是兵大多是云阳本地人,而外地任职者几乎都被派来白杨渡了,所以这渡上的兄弟也都互帮互助,少有争斗,毕竟本来就身处异乡嘛,不过我倒有些不解,你可是武举人,为何让你来这白杨渡做个小小的游牧尉,这大渊朝廷还真是知人善用啊。”

陶臣末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如今世道如此,也没什么可抱怨的,既来之则安之吧。”

“也是,谁叫我等既无裙带又远在异乡呢,我十五岁入伍,在这云阳城待了快八年了,咳,还有两年准确的说是在这湿冷渡口渡过的,不说功劳也有苦劳吧,但有什么用呢,还不是闲在这无所事事。”魏文忠说这些时带有两分笑意,看似抱怨,实则早已习惯了,陶臣末看着这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汉子有这般心态,不由得心宽了两分。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营地,由于陶臣末是将军任命的游牧尉,所以单独住着,魏文忠帮着稍微收拾了一下,说道:“反正无事,我带陶兄去转转?”陶臣末也正想先看看这白杨渡的情况,便跟着去了。

魏文忠介绍道:“这白杨渡还是三百年前太祖皇帝为管控黔州军务才设的,后来平定黔州后没多久便不再驻军了,平时都是一些山民商贾渡河转脚之用的,前几年,黔州诸部又开始叛乱,听说洞湘与桐平两部已相互征伐数次,洞湘府司杨明珍更有一统黔州脱离大渊的野心,朝廷数次调停根本无用,听说最近正准备派兵征缴,为了限制中原物资流入黔州,这才又重新启用了白杨渡,所以驻扎在渡上的将士们主要负责检查来往船只,盯防过往人员,扣押了些兵器货物,封在了渡上的仓库里,平时需要按例巡查,除此之外,也没有其它事情可做了,总而言之,这渡上是较为清闲的。”

陶臣末问道:“适才你说这渡上的将士多是外地人?依你刚才所言,要盘查来往船只行人,本地人来岂不是更便于发现问题?”

魏文忠摇摇头道:“白杨渡离云阳城有十余里地,水寒山深,本地人谁愿意到这清冷之地,这职自然而然就落到我们这些外地人身上了,发不发现问题也只有尽力而为,谁叫军令难违呢。”

陶臣末也不再问,只是听魏文忠详尽的介绍了一番该地环境和平日趣事,之后便领命任职,他与魏文忠二人各领一对士兵轮次巡查,无事时便临江垂钓,切磋武艺,或者和魏文忠一起到窦明的渔船上喝喝酒侃侃大山,之后便是每月按时回云阳城述职领命,这样苦中作乐,日复一日,转眼便已履职近一年了。由于云阳城本就偏处西南,信息不通,就算偶有军令,也只是直达云阳将军府,与他这白杨渡毫无瓜葛。韶光飞逝,一年不长,但这世间之事都是瞬息万变,一年光景,足可以让一切翻天覆地了。



第三卷 龙腾虎跃

第一章 苍狼北归

入夜后的泰安城灯火通明,夜市喧嚣,行人熙攘,皇城帝都,总是能把太平粉饰得一丝不苟,但是城中永平府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图兰冰穆捧着信件的双手有些颤抖,身边数人都默不作声,良久,图兰冰穆才掉转头向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中年人问道:“你南下之时,我父王情况怎么样了?图兰阿尤金都有些什么动作?”

黑衣人微微皱眉,说道:“老王爷身受重伤,已昏迷数日,只是偶尔醒来迷糊之中叫着世子的名字,属下不敢耽搁,这才一路赶来,属下南下时,图兰阿尤金已在临河调兵遣将,自己率亲信去了王帐,说是尽孝,其实是逼宫,王庭情况怕是不妙,世子还须尽快定夺北归之事。”

图兰冰穆起身踱步,心绪不宁,这一突发情况打乱了他在泰安的计划,他本不应当以这样的形式返回北弃王庭,可眼下十万火急,看来是没有多想的余地了,他又转向另一灰衣老者,询问到:“依邱先生之见,我现在当如何是好?”

“现在已无他法,世子必须立马赶回雪狼城,与大渊撕破脸皮事小,安定北弃,继得王位事大,此事无需权衡,世子先行一步便可,余下事项,有我等善后,小王爷不必担心,”这灰衣老者顿了顿,继续说道“眼下最迫切的问题是如何出城。”

穿着夜行衣的中年人也有些着急道:“是啊,如今最大的办法是怎么出城,只要出了城便一切都好办,属下进城时已将马匹兵器都准备好了,由于不能冒然进城,所以都在城外,城外弟兄们都在等着接应我们。”

图兰冰穆倒是很快恢复了镇静,若有所思,又来回踱着步,缓缓说道:“出城之事我自有办法,我在这泰安待了十多年了,平时拜访往来的人可不是瞎折腾的,邱先生说得不错,此事无需权衡,我们必须立刻出发。”说罢便招呼身后的彪形大汉准备离去。

“且慢,”这时灰衣老者邱先生却阻止道“世子自是应立马出城,可是博拜兄弟须得留下。”

这彪形大汉名叫图兰博拜,自幼便跟着图兰冰穆,护着他的周全,此时听这老者让他留下,甚是不解,急忙问道:“邱先生,这是为何?此去诸多凶险,我必须跟在世子身边,你却为何让我留下?”

不光图兰博拜,连图兰冰穆和黑衣中年人都甚是不解,灰衣老者解释道:“博拜兄弟与世子向来是形影不离,有王爷在便一定能见着博拜,反之,只要博拜出现,便可知世子也在附近,如若世子与博拜一起消失,负责监视我们的人就一定会发现,两日之后,按例世子应当入宫朝见渊帝,世子此刻离去,两日之后自然是无法朝见,所以世子北归的事情两日之后必然暴露,一旦渊帝有所察觉必然沿途设关加卡,处处盘查,这样会大大耽误行程,于我等极为不利,这两日时间正是世子北归的最佳机会,只要两日之内渊帝不察觉,按照行程计算,那时也应该进了桐州境内了,就算两日之后渊帝有所察觉,发急令拦截,等旨意传到桐州边境,世子应该已经快到北弃境内了,所以我等留下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保证不让监视我们的人有任何察觉,而要他们不起疑,博拜兄弟就必须留下,每日照常出去买酒进茶,现现身影,两日之后,我等再伺机出城。”

图兰冰穆不由得心头一惊,差点因一时大意坏了大局,赞赏的说道:“邱先生不愧是我府中智囊,我竟忘了个中厉害,博拜,就依邱先生之言,你且留下,两日之后你再同邱先生等人寻机离开,不过你二人须小心谨慎,我在王庭等着诸位,日后天下大计,你们一个也不能少。”说罢分别向邱先生、博拜深深鞠了一恭,这才收拾细软同黑衣人越墙而去。

依邱心志邱先生的计策,图兰冰穆离去后,图兰博拜每日照常去酒馆买酒,到茶坊进茶,权当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两日之后,依太监提醒,渊帝宋继前往大殿接受图兰冰穆朝见,却不见人出现,宋继甚为恼怒,携太监去了御花园赏心,见一群嫔妃宫娥在此嬉戏顿时心花怒放,自顾玩乐去了,竟把质子不按时朝见的不快忘得一干二净。就这样又过了两日,永平府外的探子发现府中已经多日无人往来,偶有奴仆进出,觉得事情有些蹊跷,这才回禀宫中,消息传到左相秦庸耳中,秦庸感觉不妙便派亲信前往查看,却见府中早已人去楼空,秦庸大感愤怒立刻进宫面圣,宋继细想之下才忆起两日前朝见之事,更是怒不可遏,随即令兵部以五百里文书加急分送安、滁、桐三洲,严令各州加紧盘查,务必抓到图兰冰穆一行人。

自图兰冰穆逃离泰安之日起,如今已过了四日,待兵部文书传到最北的安、桐边境,又去了两日,图兰冰穆早已入了北弃境内,就连后行的邱心志等人也已过了半个桐州了。与邱心志一起北上的还有图兰冰穆招纳的汉将肖春成、常讯、余庆等人。

图兰冰穆回到北弃后并未立刻赶赴雪狼城,而是先派人联系了大将军兀考先,令其暗中调动兵马在临河通往雪狼城的必经之路上埋伏侯命,之后再携数百精锐在雪狼城左吾卫将军图兰博秀的安排下悄然进城,并通知讯刺部赫颜一系在城中接应,一切安排妥当后才若无其事的入王庭拜见老首领,也就是大渊朝廷册封的北弃王图兰庭懿,图兰阿尤金是图兰冰穆的同父异母弟,此刻见自己的长兄竟然安然出现在王庭甚是震惊,可一切已经太迟,他在临河的兵马已经被图兰兀考先的军队半路伏击,自己带入王庭的杀手也被图兰冰穆的精锐剿杀,可怜他长期在北弃的经营竟然对一个至小便在渊庭为质的长兄毫无招架之力,再加上自己逼宫丑行败露,一时羞愧难当,只得拔剑自刎于庭前。

图兰冰穆逃走后,渊军四处拦截却一无所获,渊帝暴怒,令使者前往北弃王庭质问,要追质子私逃之罪。图兰冰穆避而不见,令大臣众口一词坚决否认自己已归王庭,还反责大渊不尽保护北弃王子之责,令其在大渊境内无故失踪,这一来反倒弄得大渊使者哑口无言,灰溜溜的回泰安去了。

听使者回报,渊帝宋继竟然有些疑惑不解,难道这北弃质子当真不是故意逃匿而是不幸失踪?还令三司派人追查,数月过后却是毫无头绪,不久后反倒有北弃使者入宫,说北弃老王病危要大渊放归质子回雪狼城继承王位,使者时而声色俱厉,时而痛哭流涕,倒真真把大渊君臣弄得措手不及,一干朝臣疑惑不止,只有兵部尚书颜青摘厉声质问:“老夫听闻北弃王早在数月前便已传病危,且在临江一代曾发生军队械斗,这北弃王庭具体发生了些什么你不如实告知,我大渊作何调查?谁知你等不是胡言乱语反咬一口?”

这使者却是声泪俱下的说:“老王爷病危,本来急令在泰安城为质的世子北回继位,却不料图兰阿尤金起兵谋反,大将军率军平息,这才有了大人口中的械斗,如今世子依旧下落不明,我北弃王庭一片惶恐,世子是在泰安为质,无故失踪,我不来此质问又向谁申冤?”

颜青摘怒道:“简直一派胡言!”

此时,左相秦庸却做起了和事佬,奏道:“皇上,我看此事没有想象中那般简单,个中缘由恐怕还有待调查,不妨让使者先行退下休息,我等商量了对策再告知作何处理。”

宋继本就让这使者的哭哭嚷嚷弄得甚不高兴,便顺着秦庸的意思屏退了北弃使臣,待北弃使臣退下,颜青摘质问道:“秦相这是何意,明眼人一看便知这北弃使臣是在贼喊捉贼,一派胡言乱语,目的无非是拖延时间施缓兵之策,以做万全准备防我大渊征讨,此事再明白不过了还有何谈论法?”

秦庸却不屑道:“颜尚书这是认定图兰冰穆已经回到北弃王庭了?可你有何凭证?适才你也听见了,北弃王庭发生内乱,各路兵马有争权夺位之势,这图兰冰穆是王位继承人,谁能肯定不是王室内部施了手段让他死于非命,如果真是如此,这责任还真得我大渊担,况且,退一步讲,如若北弃王室发生内乱,此刻应正在相互征伐,我大渊坐看鹬蚌相争而收渔翁之利又有何不可?”

颜青摘满是愤懑:“皇上,此事再简单不过,北弃这是胡搅蛮缠,如此纵容怕是要让他脱缰而去,脱离我大渊控制了。”

秦庸也怒道:“简直是危言耸听!”

宋继摆手道:“好了,你们都别再吵了,朕看此事也不简单,不妨先缓一缓嘛,假如真如秦相所言,北弃内乱对我大渊是利大于弊,如若不是,到时候再派兵征讨也不迟嘛。”

“皇上,兵贵神速,北弃为何无缘无故向我大渊要人?无非就是图兰冰穆刚回王庭还未站稳脚跟而施的缓兵之计啊,一旦他掌握了北弃实权,那时再派兵征讨恐怕已经迟了一步了!”颜青摘尝试着做最后的努力。

宋继有些不耐烦了,怒道:“好了好了,尚书不必多虑,此事到此为止,为一个北弃质子哄闹朝堂,成何体统,到时就算是北弃人撒谎,我大渊天威北降,区区一个蛮族能耐我何?”

颜青摘面如寒霜,欲言又止,心中不甚绞痛,堂堂大渊朝堂,竟无人识破这小儿伎俩,纵使有人识破也迫于秦相淫威不敢多言,想到此不由得气血上涌,差点儿昏了过去。

图兰冰穆游走泰安城十余年,对这大渊景象知之甚深,得使者回报,他不由得心头暗喜,一切果然照着他的想法进行着,如果此事顺利,宏图大计也是指日可待了,这大渊朝堂,恐怕是没有对手了,只是无意中,他突然想到了陶臣末,不知道为什么,他在泰安一方面结识权贵,广交侠士,一方面暗暗观察,细甄朝堂气象,十余年来只有三个人让他印象最为深刻,一个是邱心志,此人已为他所用且对大渊有深仇大恨,是他将来宏图大志的主要拼图,一个是颜青摘,此人镇守大渊北境三十余年,战功赫赫,且为人正直,心细如发,但是他与满是奸佞的大渊朝堂早已格格不入,不用自己动手,颜青摘也会被自己人剿杀的,除此之外,就是那个只有几面之缘的陶臣末了,图兰冰穆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他的这位陶兄一无战功二非重臣,但是总感觉他会是自己最大的对手,他也明知大渊朝堂不会重用陶臣末,所以目前来看他们是不会有什么冲突存在的,可正因为这种无缘无故的感觉,才让他心绪不宁,不过此刻对图兰冰穆来讲还没有过多的精力来弄清楚这件事儿,当务之急是肃清图兰阿尤金的党羽,同时屯兵边境,以防大渊征讨,不过广袤的草原和彻骨的冰雪是他的两道天然防线,这十多年来,他早已想好了如何对付大渊的军队,他目前需要的是时间,只要再过一段时间站稳了脚跟,他便真的无所忌惮了。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