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不二拿过来信，却没有着急打开，反倒是压在茶杯下面。
“表兄，王家是陛下的臣子，这样做，怕是不妥当吧？”
王不二意有所指，目光落到那封信上，即使没有打开，她也知道里面是些什么消息。
王之桁只是笑笑，面上丝毫没有心虚之意。
“王家是陛下的臣子，只是忠于那个位置却不是个人。至于那个位置上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王不二嘴角抽了抽。
看着王之桁无辜又一派理应如此的表情，她总算是知道王家几百年屹立不倒的诀窍在哪里。
敢情是自己选上真龙天子了。
如此想来倒也合理。
从古至今，那么多有着家传绝艺的家族，门派，独独就一个王家独大。
莫非真的只是因为机关术冠绝天下不成？
那比之墨家，农家如何呢？
自然是在手艺的基础上还多了几分运筹帷幄的预见能力。
“表兄，顶风作案，不合适。”
王不二郑重其事，平视王之桁，希望他再好好考虑。
她与王家到底是不一样的。
她站在江景和一边，是因为任务，不得不这样做。
可王家不一样，王家只要中立，等着江景和登上那个位置，仍旧是大邺最顶尖的高门贵族。
就算是明明知道这个人会成功又怎么样？
路上的牺牲和流血，就算不得了？
更何况古今多少从龙之臣，可又有几个能够真正得到善终的。寥寥无几。
若是可以，她仍然希望王家安安静静等着
变革就好。
王之桁叹了一口气，对着王不二摇头，“之辞，我们回不去的。兹事体大，必须要求王家在陛下和秦王这两方之间选择一个。”
而王家的选择，不言而喻。
“不，王家当然还有的选。”
王不二坐直身子，终于暴露了几分她的意图。
“表兄让我猜上一猜，可是皇陵内部出现了什么不能解释的神迹？”
“陈胜吴广反秦之时，鱼腹藏书，上面写大楚兴，陈胜王。那皇陵里，可是出现了什么类似的东西。”
王不二眼中逐渐兴味更胜，她抬手压了压自己明显跳动的心脏。
夜间有些冷，又是在山中的营地，更夹杂着几分湿气。
王不二只穿着一件薄薄的中衣，披上一件外袍，手臂从袍子里伸出来是时候，瞬间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但她不在意，甚至这反而能让她镇定些。
鱼腹藏书。
这可真美妙手段。
她可算是能够第一次和那位背地里的同类过过招了。
王之桁一听到她讲到陈胜吴广之时，便有些惊讶的抬眼看着她。
“表兄，为什么不考虑一下我呢？我既然能够说出这些来，便自然有法子解决。”
王之桁还在沉默里。
是送出这封信，靠近秦王而与陛下离心，还是相信自己这个表妹？
“请表妹收拾好东西，我们即刻出发去皇陵。”
王之桁还是选择了后者。
王家已经安稳了几百年，如果还有得选，没有任何一个王氏子弟忍心打破这份
平静。
王不二真正是冤枉王之桁和王家了。
选真龙天子这种事情，他们也是第一次干，只因如今上面那位行为间着实算不得一位明智的人。若是王家不动，谁知道会不会被他带着一起陪葬了。
他爱好奢靡，醉心仙术，这样的事情，有什么干不来的。
不过是一日的时间罢了，如果王不二不能解决眼前的困境，再将信送出去也不迟。
两人连夜赶路，王之桁一晚上连眼睛也不曾合过，紧赶慢赶，终于在天亮的时候赶到了那段塌陷的皇陵所在地。
不多时便天光大盛。
路间陵内的火把也能够熄灭了，阳光照进来，王不二终于看清楚了这恢弘盛大的行宫是何等模样。
这还只是它的地上部分，可以见得那皇帝真正会使用的地下行宫该是如何惊人。
“之辞，过来吧。”
王之桁朝着王不二招手，将她带到了一段墙壁前。
只粗粗扫过一眼，王不二还没有说话，王之桁先是震惊。
“怎么会这样？”
王之桁皱眉，也顾不得会沾上灰，伸手在墙壁上摸来摸去，可仍旧没有任何东西。
“不是这样的。”
他自言自语，仔细回顾昨晚自己是不是眼花看错了。
可再如何眼花，也绝对不会看到那般离谱的字迹。
莫非，真是苦陛下已久，那便是自己心中真正所想的东西？
王之桁有些怀疑自己了。
王不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伸手拂过墙面。
光滑细腻，色泽温
润白净，没有任何机关的痕迹。
可问题便也出在这里。
这墙面，太干净整洁了点。
像是刻意为什么准备好的。
还有——这墙面的风格，可真是不像是一个封建王朝会出现的。
她从一开始知道皇陵塌陷便不相信是皇帝的手段。
一来，会掘自己祖坟的人不论何时都稀少，更何况是千万个眼睛盯着的皇帝。一旦暴露，遗臭万年。
二来，皇帝沉迷仙术，想来大邺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他更加在意皇陵的风水和龙气不绝了。真要是掘了这里，那不是断了他的修仙梦吗？
是那个把炸药做出来的，站在大金后面的人。
即使这其中有太多的疑点没有解决，但王不二依旧莫名认定了就是那个人。
“表兄，这墙倒是稀奇得很，我在益州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平整白净的墙面。”
王不二淡定得很，手放在墙上还有心与王之桁说笑。
王之桁在眼睛上抹了好几把，面前只是一堵白色的墙壁。
他说不清楚自己是失落多一点，还是松了一口气。
也罢，既然是自己看错了，也不必担忧其他事情，只需要将皇陵修缮好便可。
他肉眼可见整个人松懈下来，还带着几分低落。
听到王不二的话，却没有因为自己的心情而转身离去，反倒是向她解释起来。
那句在益州从来没见过，真是戳到他的心窝子上了。
“几年前风靡起来的样式。这层整齐贴合在墙面的，叫做‘墙纸
’，如纸如布，只需要在墙面上糊上墙纸，墙面便整洁光滑。你瞧，这是不是纸的触感？虽说此物并非最早出于王家，但自此物出现后，王家的造它的手艺可谓顶尖，甚至这上面还能制些绒花上去。只是考虑到此处是皇陵，便只用了最简单的样式。”
王之桁顿了顿，很真诚道，“之辞若是有兴趣，表兄便亲自教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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