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吃了安眠药的缘故，这天夜里苏婉君睡得比平日要好一些。她没有再做噩梦，可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整个人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
自从醒过来以后，她的状态都太好。睡眠质量差，容易惊醒、冒冷汗，有时候还会幻听幻觉，总觉得高健会回来找她报复。
窗帘紧闭，床头柜上只亮着一盏台灯。苏婉君感觉喉咙火辣辣的难受极了，伸手去抓桌面上的杯子。
可是杯子的位置有点远，她费了很大的力气也抓不住。
越是抓不住，苏婉君越想去抓。明明是很简单的一个动作，她却因为双腿没有知觉的缘故，怎么也够不着。
这一刻，她感到从没有过的绝望和恐惧。
咬了咬牙，苏婉君再次把力气集中在右手之上，半个身体已经探出了病床。就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够得着了。
然而，她过于专注水杯，并没有留意到半边身体已经悬空。
恰好这时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苏婉君回过头的瞬间，身体的重心往前倾，重重往地板上摔。
“嗯嗯……”她闷哼了几声，捂住脸颊委屈得直冒眼泪。她只不过想要喝水而已，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下一秒，唐永辉冲到苏婉君的身旁，与周清萍合力把她抱回床上。
“爸……”苏婉君原以为进来的是护士或者沈嘉伟，却万万没想到是自己的父亲。她愣了足够半分钟，脸上的惊讶之色才逐渐褪去，慢慢变成了担心。
满肚子的怒火，因为苏婉君的这一声称呼而消退。唐永辉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人影，心都要碎了。
“发生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唐永辉是个暴脾气的男人，此刻在女儿的面前却变得温柔而小心翼翼。
垂下头，苏婉君的心情如翻江倒海般难受。父女俩半年没见面，本应该有千言万语要说，此刻却如鲠在喉。
“什么也不用说，我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是那个混小子，要不是他没保护好你，又怎会弄成这样……”唐永辉手握拳头，脸色黑如墨水。
用手肘撞了一下唐永辉的后腰，周清萍轻声责备说：“说好了不要在婉君面前说这些事。”
“我的女儿受欺负了，让我如何气消？昨夜的那一拳，我想想还是下手轻了，应该让他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唐宇浩愤恨地说。
愣了愣，苏婉君惶恐地问道：“爸，你刚才说什么下手轻了，你是不是跟嘉伟打架？”
“打架倒不会，嘉伟哪敢还手。倒是你爸，把他打得脸都肿了，为了不让你担心今早回家去。”周清萍小声唠叨了一句。
苏婉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昨晚她难得睡了一整夜没有惊醒，居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她很清楚自己老头子的暴脾气，偏偏沈嘉伟这种有原则的人，被岳父打绝对不会还手。
“嘉伟怎么了？爸……你怎么能这样做呢？”苏婉君的脸颊憋得通红，从刚开始的震惊，慢慢变成了担心。怪不得今天睁开双眼的时候，沈嘉伟不像平日那样守在病床边，原来是被唐永辉打伤了。
被女儿责备，唐永辉更来气了，手掌重重落在床头柜上，把两人吓了一大跳。
“他害你的双腿弄成这样，我没废了他的腿已经很好了！”他恶狠狠地骂道。
“又不是嘉伟害我变成这样，是高健……他是因为小姨的事情迁怒于我，才会报复。”苏婉君急忙解释说。然而，这固执的老头子什么也听不进去，把这件事的责任归咎在沈嘉伟的身上。
他是男人呀，理应保护好自己的女人。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
继续下去，估计父女俩要吵起来了。周清萍连忙打圆场，招呼说：“婉君刚起床还没吃早餐，辉哥特意给你买了最喜欢的南瓜小米粥和馄饨，趁热吃吧。”
“我不吃！”苏婉君被气得不轻，别过头冷冷地说：“我要见嘉伟！”
唐永辉这么偏执的脾气，全都遗传给苏婉君了。他强忍怒火，一字一顿地说：“我昨晚已经跟那臭小子说了，以后也不准出现在你面前。”
“爸！”苏婉君扭过头，委屈得红了眼眶，许久憋不出下一句话来。
终究还是心疼自己的女儿，唐永辉的语气软了下来：“你放心，我会找全世界最好的医生帮你治病。还有那个什么后遗症，医生说了需要家人的陪伴，往后我就留在这里照顾你了。”
气氛僵持不下，苏婉君憋着憋着，眼泪像断线的珠子般滑落。这可把唐永辉吓坏了，不知所措地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马上喊医生过来……你别哭呀，看得我心都酸了。”
“辉哥，你就不能消停一下吗？婉君是病人，你怎么能对他大呼大叫呢？”周清萍顾不上唐永辉黑脸，三两下把他推出了病房，自己留在苏婉君的身边安抚她的情绪。
被赶了出去，唐永辉的心情更糟糕了。他刚想找个地方抽烟，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童音。
“外公……外公你回来了？”
刚转过身，果果“噗通”一声撞入唐永辉的怀抱。他抱住他的大腿，兴奋地说：“外公的身体好些了吗？”
看到自家乖巧活泼的孙子，唐永辉的心情才好了些，用力捏了一把他的脸颊问道：“怎么过来了，今天不用上学吗？”
“外公，今天是周末呢！”果果笑起来的时候眉毛弯弯，与苏婉君如出一辙。
“爸……”
沈嘉伟悄然走到两人的身后，主动打招呼。他知道唐永辉还在生气，特意让果果过来哄他开心。
“你怎么来了？”唐永辉唇角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冷冷地问道。
这个时候，果果很懂事地抢先回答：“因为果果知道外公回来了，想你呗？走，我带你去买汽水喝好不好？”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臭小子的心思，真以为把果果带过来，他就不生气了？
“外公外公，我们去吧，果果口渴了！”果果扯了扯唐永辉的衣角，撒娇说。
被赶出病房唐永辉觉得很没面子，还是先陪孙子去买汽水解解气吧。“小馋猫，我们走吧！”
他小声骂了一句，语气却是温柔的。
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沈嘉伟松了一口气，转身往病房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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