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出现在客厅里面的男人，顾暖音默然起身。
走过去费力地帮他取好拖鞋，伸手预备接过外套的时候，才发现对方的眼神正定在自己的脸上。
莫测难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此，顾暖音也只是笑的勉强。
“既然回来了就上楼去换件衣服洗个澡吧。午餐要在家里吃吗？我去准备。”
所有的一切都是淡淡的，就好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至于男人周身笼罩着的阴郁气息，也看不见似的。
“不用了。”
见她真的就要转身，韩相臣快一步伸手拉住顾暖音的胳膊，出声阻止。
眉宇之间始终都有皱褶。
“我不吃。”
“哦。”
淡淡地应了一声，顾暖音回头怔怔地看着自己被拉住的胳膊。
然后下一刻韩相臣便蓦然松手，好像上面有什么细菌似的。
这个动作，让顾暖音忍不住笑了。
若是在前几天，哪怕是在她看到这张照片以前看到韩相臣回来，纵然他已经做了那么多绝情的事情，自己肯定也是依旧会忍不住感到开心奢望的吧？
可是如今，看着他就这么出现在自己面前，心里面却只是觉得冷。
也不说话，就那么等着。
果然还没过几秒钟，男人便再次开口了。
“你也别忙活了，准备一下我们去医院吧。
陈贺已经在等着了。”
视线中还是那个黑油油的头顶，跟记忆中的某一个重合。
眼底幽光一闪而过，韩相臣说话的同时也握手成拳，手背青筋毕露。
只不过语气很淡，并不能让人察觉出什么异常来。
顾暖音自然也没有注意到，只是在听到他的话之后抬了抬头。
定定地看着男人的脸，眼里心底没有一丁点儿的情绪，就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般。
“去医院？去做什么。”
陈贺？好熟悉的名字，好像记得他是韩相臣的私人医生，自己有一次胃病犯了也是找他帮忙的来着。
所以说现在去见他的话，如果他要对自己做什么也是全凭着韩相臣的意思了？
心底大概也明白了，不过还是固执地等着对方口中的答案。
至于顾暖音的眼神对视了一秒钟，韩相臣便转移开了视线。
也并没有下移去看她已经很大的肚子，只微微抬着下巴盯着空气中虚无的一点。
嘴唇张张合合好几次，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一口气将所有的话都说了出来。
“去医院做手术，把孩子给流下来。
这样我们就可以办理离婚手续了。
你的所作所为太过分，对我产生了不好的影响，所以这事情必须赶紧解决！”
“产生不好的影响？”
虽然已经是想到了的，可是在听到他亲口说出来的那一个，顾暖音还是觉得自己的心里被人给狠狠地剜了一刀，看不见的鲜血淋漓。
腿软的厉害，身体也抑制不住地在发抖，不过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眼前的这个男人！
努力调整着情绪不然自己的巴掌扇到他的脸上，明明脸色已经苍白如纸了，顾暖音还是偏要笑。
比哭还难看。
“你与其用这样的理由来搪塞我，还不如说你完全跟那些外人，跟你奶奶一样，根本就不相信我肚子里面的孩子是你的，对不对？
是觉着他是因为我跟别的男人，或许压根就是顾林生或者李夜之间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才有的，是不是！”
想好了不激动的，可是毕竟也在心底压抑了这么久。
当这些话从自己嘴里面说出来的时候，顾暖音没想到自己还是没能够控制的住自己的情绪。
甚至于话到了最后，已经是接近于咆哮了。
可是面前的男人看上去表情却还是淡淡的，这一次又换成了盯着地面的某一点，半响之后只从齿缝间溢出一个字来。
“是！”
“”
恍然间，所以的力气，奢望，跟心思情绪，就因为这一个字悉数消散的无影无踪。
在印象里面，好像韩相臣当初说为了能够离婚让自己打掉孩子，对顾暖音来说就已经是人生中最冰冷的时刻。
结果却没有想到此时此刻的冰冷比起那个时候来，还要更甚。
连牙齿，都冷的有些发颤起来。
嘴角扯动，原本还想着要说些什么的，结果嘴一张出口的却是一连串的笑声。
越持久，心里面就越是悲凉。如同魔音一般，在整个客厅里面飘荡，闻者揪心。
“呵，呵呵，呵呵呵”
唇线绷紧，韩相臣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别笑了！”
因为这一句，笑声戛然而止。就好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反观顾暖音的脸上，也是逐渐收敛了起来，认认真真地看着男人。
“不笑？为什么不笑？
这么好笑的事情，我为什么不笑？！
我的大顺，我们的大顺，经历了那么多的困难才在我的肚子里面长到了七个多月的时间。
曾经我们都那么的爱他，为了让他健康几乎费尽心力。
取名大顺也是希望他能够顺顺利利的降生，可是到头来真正要毁掉他的人，却是对他那么期待的你！
韩相臣，你还记得那个时候我被韩家那个叔叔绑架的时候，你来救我们时候的恐慌吗？
你还记得那个时候你都说过些什么吗？啊？！
可是今天，你要让我去医院，要去扼杀了我们孩子的生命，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
难道你就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相信我，相信我根本就不会也不可能会做出对不起的你的事情来么？
难道就没有想过，万一错了，万一你的认知是错误的，他真的是你的孩子，怎么办？”
或许是对于这样的控诉已经不陌生的缘故，纵然顾暖音的这些话难受的几乎让人没有办法去直视，可是韩相臣的脸上还是始终疏离一片。
以前这样的疏离总能让顾暖音安心，可是此时此刻她唯一想做的，就是恨不得直接冲过去将那一层伪装给狠狠地撕下来！
“如此，你还是要带着我去医院么？”
明明已经是恨极，可是出口的声音却很轻。
依旧没有多大的反应，甚至连抬头看她的动作都没有，韩相臣只是点了点头。
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眸底已经是清明一片。
望着那个并不看自己的男人，顾暖音也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我只再问你最后一次，万一大顺真的是你的孩子，仅仅只是因为那一点点的可能，你也不愿意改变主意么？”
从一开始到现在，不论是女人的情绪还是语气都有了很大的变化，这一点韩相臣自然是明显感觉的到。
纵然手指已经握到了无法再紧，甚至已经带上了颤抖的痕迹，他的脸上也依旧是默然的让人愤恨。
同样也还是没有任何的声音，回答也依旧是点头的动作。
不过有这些，已经够了。
好像也再没有继续坚持下去的理由了，对顾暖音而言最冷的时刻已经过去，从此之后也会比现在再冷。
“那好，既然如此你等着，我这就去换衣服。
然后一起去医院，杀了我们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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