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陌衍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方向盘，滴滴答答的，就像是下雨天漏雨的屋檐，在一片清静之中，别有一番滋味。
只是那敲击的频率，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别敲了。”厉池有些心烦地抬起眼眸，看向景陌衍。
“你到底想到没？”景陌衍的耐心也好不到哪里去，车里瞬间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
“没。”厉池将手中的视频一推，烦躁地皱着眉头，不满地抱怨道，“这些细枝末节，我怎么可能会去记住呢？”
再说了，他哪里有心思去观察别人的保姆车，他连自己的保姆车长什么样都没有太大的印象。
“等等。”厉池忽然像是触电般，坐了起来，“我想起来了，这是我的保姆车。”
景陌衍才舒展的眉头立刻又拢在一起，目光阴暗得仿佛是六月天压下的幕布。
眼见景陌衍要暴走，厉池却不紧不慢地解释：“这装饰和我的保姆车是一样的，但是绝对不是我的，因为我的保姆车只有我可以使用，而我也不会无聊到跑去找宁小苏的父母，录下这一番话。”
一再听到厉池的废话，景陌衍感觉自己快要压不住蠢蠢欲动的拳头了。
他握紧了拳头，目光如炬。
厉池双手抱在胸前：“不过呢，跟我的保姆车装饰一样的，还有一个人。”
他像是猫逗老鼠般，故意慢吞吞的。
就想要看景陌衍急死了，但是又拿他没办法的样子。
景陌衍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目的，握紧的拳头松开，双手抵在方向盘上，看着不远处，说道：“我答应小苏，一定会救她，也答应她一定不会有事，但是如果她死了，我也会去死。”
厉池一骇，不知他为何忽然改了话题，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地讽刺道：“没想到，景先生还是个深情人设。”
景陌衍不理会他的嘲讽，继续说道：“小苏这辈子都活在仇恨中，从来没有真正快乐过，直到遇到了我……”
听到这句话，厉池忍不住打断：“你可真能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景陌衍的嘴角往上扯：“你跟了她五年，是不是你心里不应该比任何人清楚吗？”
厉池抓住安全带的手微微颤抖，半晌才冷笑一声，说道：“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你的眼睛。说吧，你是怎么知道我监视了她五年的。”
景陌衍偏头扫了一眼厉池，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有没有回答的必要，片刻之后，他双手垫在脑后，身子往后一仰，声音低沉磁性：“从那辆丰田车开始。”
厉池为了吓宁小苏，故意弄了一辆车主已经过世的车子，目的就是让宁小苏以为那是一辆无主车，而一辆无主车，可以从米国跟踪到华夏，又从华夏跟踪到日本，一般人想会疑神疑鬼，觉得可怕。
“可是那辆车的车主并不是我……”厉池笑着说道，丝毫没有被抓住马脚的害怕，“换而言之，你没有证据指控我。”
景陌衍却一点也不恼怒：“没错，我本就没有证据指控我，刚才的话，也不过是试一试。”
厉池的瞳孔在陡然之间扩大了好几倍：“你诈我？”
一切都只是景陌衍的猜测。
这么问，无非是在诈他。
景陌衍淡淡道：“兵不厌诈。”
厉池气结，不过他很快就找回了场面话：“就算你知道那辆车子是我的，那又怎么样？你要告诉宁小苏？”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告诉宁小苏又能怎么样，她要是因此动摇，不愿意跟我在一起，那我还可以用法律手段把她留在我的身边。”
“是呀，”景陌衍难得苟同，“可是，她活不活得过今天，还要另说。”
厉池冷笑：“你不是爱她吗？那你去想办法救她，你可是景陌衍，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你办不到的事情，不是吗？”
他故意激他，别搞得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在伤心。
等等，伤心，他为什么要伤心？
这两个字眼非常顺口地从心里蹦了出来，把厉池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他是来报仇的，要是宁小苏死了，他应该高兴呀。
不对不对，刚才一定是因为气氛的原因，所以说顺嘴了。
他应该高兴，高兴才是他的真实写照。
就在这时，景陌衍磁性的声音响起：“我不是无所不能，只有竭尽全力。”
厉池侧头，看着沐浴在阳光中的景陌衍，忽然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幼稚、无趣。
纵使他不喜欢看到景陌衍和宁小苏在一起，但是不得不承认，景陌衍是真心实意地喜欢宁小苏，为她走的每一步路，他瞻前顾后，甚至愿意放下身段，跟他同处一室。
这要是放在平日，是想也不敢想的场面。
鬼使神差之下，他问道：“那你喜欢她什么？”
这个女人总该是有一点点好，好到能让景陌衍放下身份与地位，也愿意去救她吧？
景陌衍仰头，轻轻地嘘了一口气，那口气像是无形的雾在半空中打转，渐渐地飘散去了，不知踪影。
“因为，她是宁小苏。”
厉池浑身一震，看着前方变得稀薄的景物，脑海里不断地回荡着一个孩子的哭声，在哭声之中，还有一个小女孩叫嚣着，让你欺负我的妹妹，让你欺负我的妹妹。
他开口，连自己都听不清楚自己的声音：“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她并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你还会像今天一样，不顾一切地想要救她吗？”
“会。”景陌衍的声音平淡，像是在回答稀松平常的问题。
厉池缓缓地转过头，看着被阳光分割成两片的景陌衍，一面阳光灿烂，一面阴郁低沉。
“希望你不要后悔，”他推门站了起来，“那辆保姆车，是朱莉的。”
说完，他拦了一辆出租车。
坐在出租车上，他的脑海里却一直回荡着景陌衍那句话——
因为，她是宁小苏。
宁小苏这三个字，到底有什么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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