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洞天境又岂是凭一心愤慨就能对付？
陆尤之每次都在以命相搏。
白衣不见底色，一身的血都分不清沾了多少自己的，那青衣长老的。
陆尤之脑子浑浑噩噩，只想着自己大概是要交代在这了。
之前两人联手都不是洞天境的对手，现下陆尤之一人，实际上根本没挣扎多久。他被狠狠贯倒在地上，半天都没在有了动静。
云柒在陆尤之冲向青衣长老时也找回了一丝理智，拼命压制着业障对他的侵染。
但现在……陆尤之的气息断续，几近消失。
“陆尤…之？”他呆呆愣愣，眼中却瞬间清明。
陆尤之现在不体面极了，高高在上没有，人间烟火也没有。
“陆尤之！站起来！”他吼道。
然而陆尤之就这么躺在，什么动静都没有，像是……死了。
那青衣长老张狂的笑出声，“那小子死了！下一个就轮到你！”
然后他听见，云柒也笑了。
“哈…哈…玉华门！玉华门人！”
“我云柒今日，就是死也定要杀你！”云柒收起难听的笑死。说起这话时目中充血，几欲疯狂，对着那青衣长老，连举剑的手都止不住发抖。
自他成为仙帝，再没有像今日这般狼狈绝望。仙帝、仙帝…狗屁仙帝！他在意的人一个都护不住！
云柒眼中红光明灭，最终他竟是自己撤去了对业障的压制。
那红光黑气顿时就布满他周身，一双眼睛黑得没了光彩，分明是要真正背下杀业，步入杀道！
云柒满脑子只想杀人，杀业又如何，只要能杀了想杀的人，那便是他现在迫切的要走上的杀道！
“混火！沌火！”
‘混火’早已从火种的状态苏醒，‘沌火’也已认主从他灵府窜出。
似乎知道云柒的状态，‘混火’也没在叨叨唠唠。
“我要力量！”
修炼者可向对自己认主的天地灵物借灵气，但灵气本质不同，会付出极大的代价。
两火融进云柒的眉心，一股强大的灵气，不同于修士所修炼的灵气澎湃溢出。暴戾的第一天火之力，让云柒周边响起破空的音响，一方空间都像是被扭曲。
几乎是在融入这股力量的一瞬间，云柒便七窍溢血，越流越多。
青衣长老见着这番变化，认不出‘混沌火’是何物，只觉得云柒云柒现在满身煞气，气势强盛到极点。
危险！
他心下一颤，在这个君级实力的小子面前他有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此时只剩下一个想法。
快跑！再不跑就迟了！
青衣长老丝毫不敢犹豫，拔身就跑，自认用了最快的速度，但还没来得及回身看就见云柒不知是以怎样恐怖的速度，一瞬间就靠近了自己。云柒伸出了手…
他手中挥出的是‘混沌火’相融合的，极阳与极阴的矛盾力量。
“我说要你死。”云柒七窍的血止不住的流，一双眼睛甚至是蒙上血沫，他从下巴到脖颈都是血迹。
状态极差。
但他将这力量送到青衣长老面前，见着面前的人惊恐畏惧，最终炸成血糊的样子时，畅快极了！
便宜他了，若不是时间不够……定要让他体验过世间所有极刑。
融合了第一天火的力量，付出的代价有多大？
能让云柒以君级实力轻易解决洞天境，同时在这短短时间里，身体便不堪重负。
‘混沌火’被动脱离出云柒的眉心，重新分解成两团火，火光暗淡，快要熄灭，沉沉的回到云柒的身体。而云柒周身经脉寸寸断裂，灵府……破碎。
……
残酷的一战结束，一切安静。
甚至很应景的，因为刚才‘混沌火’的融合，强大的相斥力量引发天象变动。竟是汇起黑云，一会儿就下起了雨。
雨水冲刷着地上的血水，汇聚成流慢慢流远。
没有人的生息与活动，整个场景便只剩了凉意。
而这时，在地上快无气息的陆尤之眉心中竟是突然飘出了一道金色光点。
光点飘荡在陆尤之周围，泛出纯净的耀眼灵光，同时陆尤之身上本无力回天的伤势竟迅速恢复起来。
砰砰—
心脏的律动逐渐强盛。
那光点暗淡几分，又隐回了陆尤之的眉心。
……
陆尤之是被大雨冲刷着醒来的。
事实上他没想到自己还会醒过来，更何况是如今这样安然无恙的醒来，他以为自己会死。
但他现在没什么心思细想自己恢复的事，他在找着云柒。
失去意识前，他感觉到云柒又对上了那长老。
“云柒！”
“云……”
云柒就悄无声息的躺在不远处，陆尤之连忙奔向他。
现在的云柒比他凄惨，身上没一处好的，脸上神色痛苦，双目紧闭着，大概实在是痛极了，竟是昏迷也不安生。
最严重的便是不断有灵力从他的身体逸散出。
陆尤之不敢让他就这么晕过去，怕这一晕就真的醒不过来。
陆尤之搂起云柒，源源不断将灵力输送到他的体内。
但向着破碎的灵府输送灵气无异于往竹篓里装水，他一边为云柒补充灵力，那灵府也不断在散出灵力。
漏的比补充的快。
陆尤之紧紧搂着云柒，心里清楚这样做都是徒劳，却不敢停手，他甚至没发现自己一双手都在发抖！
“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住的念着，也不知道是真的想就此减少自己的愧疚安慰自己，还是跟云柒说着话，别让他安全失去意识。
“对不起……我只能说这个了，道歉没用的时候需要警察，但这个世界没有警察。我只能跟你道歉。”
“你要是醒过来，以后你让我往东我不往西，你让我修炼我一定好好修炼。”
“云柒……我最后一次相信剧情和主角，你身上一定有不死定律。主角怎么会死？”
“……你醒过来，跟我说话！”
他说话有些语无伦次，想到什么说什么，但就是不想停嘴。
或许是他说的太多，而云柒本就痛的连意识都不能完全失去。凭吊着的这点意识，竟真被陆尤之说醒了来。
云柒眼里倒灌着血，只能看见一片红，听人说话的声音都是嗡嗡的响，但他知道陆尤之好好的，就抱着他。
“你…你没事，也好。”声音断续，有些颤巍。
陆尤之惊喜他恢复了意识，又见不得他这双蒙了血，不见以前清亮正气的眼，抖着手把云柒的眼睛蒙上。
“你闭眼说话，别停嘴。”
“哼哼…”云柒像是想笑，但动一下都难受，只发出了不伦不类，跟笑是怎么都不沾边的哼哼声。
“别笑！我带你去医！只要你别晕过去！”说着，他就要将云柒抱起来。
“没…没用。我估计撑不了那么久。”
陆尤之整个身体都在抖，“你的储物袋，你的储物袋药多！总有能好的！”
“我灵府破碎，就是能治也是废人……还不如……”
“闭嘴！”陆尤之听不下去。
云柒真就闭了嘴。
陆尤之不想在现在凶云柒。
但是很难受，真的很难受，心里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他现在脑子里分明有个清晰到让他不想理会的想法——
云柒…会死。
陆尤之无措极了，他想最让他绝望的不是云柒的伤势，而是他身上透露的死志。
云柒他不想活！
云家被灭门，他已是孑然一身，云柒他……回到凡人界的目的没了，他在仙界经历无数磨难，心心念念的温暖归途也没了。
亲人……
“云柒……”陆尤之想到什么，激动道：“你还有亲人！我知道你的母亲在哪！”
云柒没回话。
陆尤之心里不安，将蒙在云柒眼睛上的手挪开，就见云柒的眼睛又重重的阖上。
“云柒！”
“云柒！”
……
这次任凭他怎么喊云柒都没再恢复意识。
怀中的身体越发冰冷，灵府中的灵力泄露更快，陆尤之在怎么不遗余力的灌输灵力都只是杯水车薪。
陆尤之现在心里发麻。只觉得自己整颗心脏都泛着凉意，像是连着血肉被生生开出道口子，口子灌着风，就这么从心脏凉到四肢百骸。他从来，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他害怕，他怕极了。
云柒……真的会死吗？
对啊，他只是这个世界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他不是什么主角，没有主角不死的定律。
他……骗不了自己。
陆尤之没察觉，他现在眼眶不禁泛红，他只觉得自己眼睛像是被突然蒙了层雾，逐渐看不清了云柒的脸。
直到脸上划过与冰冷雨水全然不同的温热，他才发觉自己哭了。
他……哭了？
他原来……会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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