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病人怎么样了？”我冲上去焦急问道。
医生慢悠悠摘下口罩，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问道：“你是病人家属？”
“对，我是。”我愣了一下，忙不迭答应，虽然不是亲生母女，她对我也没尽过养母的责任，但是毕竟是把我带大的人。
“病人已经抢救回来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她还年纪大了，接下来可得好好照顾，对了，我们发现病人有糖尿病还有轻微的肾病，如果不治疗，很有可能会发展成尿毒症。”
医生说完就离开了，陈梅被推了出来，我帮着一起推去了普通病房，然后就拿着单子去补交了转押金，还有各种复杂的手续，忙活完也是一两个小时后了，回到病房看到人已经清醒过来，忐忑不安走进去。
发过誓不再管她跟她那个丈夫的事情，可是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明知一管起来就是无底洞，可就是狠不下去心。
算了，就算是为了陈鹏，万一她真死了，他也无法安心上学。
“亿心，”她闻声扭过头来，看到是我，露出虚弱的笑容，头上还缠着纱布，腿上还打着石膏，看来确实伤的不轻，估计得住上一段时间的院了。
“究竟是怎回事？”我走过去，站到她病床前，心里再厌恶还是强忍关心：“打电话的时候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出车祸了。”
“司机可能忙着回答我的问题，然后没看清路，一头扎在了护栏上，哎，都是我害的人家……”
听她还愧疚不已，再看她一身的伤，我心里涌出怪怪的感觉，这还是原来那个动不动就甩锅给别人破口大骂的陈梅吗？
“他吃的就是司机那碗饭，就得好好开车，就算是要回答乘客的问题，也不是发生车祸的理由。”我白了她一眼，没好气说道：“还有你，就算他想绕路多赚你钱，你又跟他问不停计较什么？”
她傻呵呵笑了笑，眼睛从我身上撤回去，微低下头：“人老了，就是爱计较，而且他绕的可不是远路，是把城绕了一大圈，我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不过其实他说的也对，走城内堵车厉害，哎，说到底还是我太斤斤计较，可是没有办法，钱都被我跟你叔叔折腾没了，我也不能一直都问你要钱。”
说来说去又绕到了老问题上，我心里鄙夷不行，没好气一句：“自己造的因就要自己尝业果，怪得了谁？”
她看了我一眼，低叹一声：“对，这可能就是现世报吧，我以前对你不好，你心里恨我不想理我，现在发生了车祸，以后还能不能站起来也是两说，真是还不如死了的好。”
看清楚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只不过是换了一种卖惨的方式，我双手抱在胸前，瞪着他，也不给他好脸，时不时还冒出一两句微带训斥的话。
这时隔壁的病人都看不下去了：“我说这位病人家属，你妈都这么凄惨了，你怎么还能说出这么样的话来，身为子女，孝顺是第一位的，怎么，从小上学，都学到哪儿去了？”
被不明真相的人训斥了，我心里哭笑不得，回了一句：“大妈，如果你也从小打骂自己的孩子，不给孩子吃饱饭穿暖衣服，不给她生活费，不给她学费，还把她当成摇钱树动辄让她添无底洞，你看看你的子女会不会依旧给你好脸？”
“不可能！”大妈脸色一变，一根筋叫道：“哪儿有父母不善待自己的孩子，除非不是亲生的。”
闻声，我下意识扫了一眼陈梅，她看到我看她，竟然脸色一变，身子猛地瑟缩了一下。
“那个，我年轻的时候脾气不好，孩子恨我也是应该的，不怪她，是我自己做的不好。”陈梅突然开口压制了下去。
护士过来，说陈梅刚刚手术得多看顾，说我之前交的手术押金不太够，需要再补交一部分，还有一些什么协议需要我这个当家属的签字。
我虽然不太情愿被认成是家属，但陈鹏不在，陈得又一直没来，也只能代为签字。
处理完各种之后，护士又找到我，嘱咐了我不少事情，尤其是她身体不好，一些该吃的不该吃的需要特别谨记，还有她糖尿病跟肾病的各种注意事项。
“你们这儿不是可以请护工吗？”我问。
护士愣了一下，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我：“可以啊，但是她这么严重，你也放心护工？而且她得住很久，你们不亲自照料吗？”
陈梅也看着我，没说话，眼里却很不满意。
我闷了一下，还是又开口：“先给找一个吧，我还有孩子，没时间照料她，而她儿子在外地上学，老公也不知什么原因一直不接电话，等联系上来人了就来亲自照顾。”
护士很无奈：“那好吧，随便你们怎么安排。”
陈梅一直静静听着，眼神忽明忽暗，最后索性闭上，可能是不满意我的处理，也可能是真的累了，想好好睡一觉。
我心里对她芥蒂很深，也懒得给她升级到VIP病房，觉得实在是没必要对她那么好，不能一直惯着她。
再说普通老百姓谁不是住这种普通间，就这种普通间还是用我的钱付的，不过看着普通病房狭窄的面积，隔壁床的病人有一直在吵闹，环境也是脏乱差，我还是挺唏嘘的。
尤其其他两床都有家属陪伴，都在各种关心问候，而我马上就要走，看着她独自一人还挺凄凉的。
很快，医院安排的护工到了，我也该走了。
离开病房，我又给陈得打了电话，还是不接，我来了气，又打，直到第十几通后电话才接通，不等开口就听到电话里嘈杂的背景音，还有催促他赶紧叫牌的声音，不用说就又是去赌了，一时间我气得压根都发疼发酸，什么也说不出口，在听到他出声之前就挂断了电话。
不知怎么的，心里突然就不忍心起来，毕竟是养育了我十几年，不好，但至少没有把我丢弃，在走廊里徘徊了一阵，看到其他病房的病人都是家属陪伴，更觉得陈梅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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