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霄楼一楼大堂内，楚聘婷和夏荷二人坐在一个角落里，她们桌山摆的，正是八仙过海里面的八道菜，味道她早已尝过，她相信这些人会喜欢的。
果不其然，离她们不远处的一桌客人点了一道“秋风扫落叶”，这道菜便是凉拌豆皮，那客人先是跟董掌柜之前一般露出怀疑的表情，待他尝了一片之后，惊觉这薄薄的东西竟然这般有嚼劲，吃到嘴里凉凉的，又酸又辣，实在上头。
于是他吃完一盘，叫住一旁的小二问道：“你们这‘秋风扫落叶’是怎么卖的，再给我上两盘。”
那小二早得了董掌柜的令，闻言笑着摇摇头：“这位客官，前七日这菜啊，只送不卖。您若是喜欢，待七日之后再来品尝啊。”
还未见过这般的酒楼，有新菜式只赠不卖，一下子便吊足了这些人的胃口。
不光是凉拌豆皮，那被命名为“繁星满天”的粉蒸肉，“犹抱琵琶”的菠萝饭等等，也都广受好评，吃过的人都嚷嚷着下回还要来吃，而这一波“消费满就送”的手段，也吸引了许多本着不吃白不吃的客官前来一探究竟，一时之间，醉霄楼竟是座无虚席，且还有许多人等着排队吃饭。
夏荷早已被面前的盛况惊呆了，在一旁陪着楚聘婷观望了许久，发自肺腑的夸赞道：“小姐，您真厉害。”
楚聘婷不置可否一笑，将最后一口茶饮尽，见许多人等着吃饭，于是起身唤了小二收拾了桌子，缓缓出了醉霄楼。
她今日过来，一来是看看这新菜式是否受欢迎，二来便是来酒楼观察地形，瞧瞧如何改装，第一个问题已经解决了，第二个问题她还不急于一时。
最好是有个地方先给她做实验就好了，这个地方还得是个跟醉霄楼差不多规模的酒楼，上哪去找这么个愿意给她实践的地方呢，楚聘婷一边沿着街道走，一边想得出神。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叫声，楚聘婷回过神，便瞧见一匹马自她身后发了疯的往前冲，马上的人早已不见踪影，马蹄踏过的地方引起一阵阵尖叫声和一时间街道上鸡飞狗跳，夏荷在她身边，吓得魂飞魄散。
眼见着那马就要向着她们撞了上来，楚聘婷眼疾手快地将夏荷往旁边一推，一阵劲风自她面前闪过，她吓得面色惨白，任命的闭上了眼睛。
耳边传来石破天惊的嘶鸣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喷洒到了她的脸上，她睁开眼，呆呆的看着面前的景象。
一批枣红色的马在距她不足三米的地方被拦腰斩断，死状相当凄惨，喷在她脸上的应当是马的血，湿哒哒黏糊糊的沿着她的脸往她衣裙上滴，除此之外，还有一身着红色飞鱼服，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马的尸体旁，对着她的半张侧脸清晰可见紧绷的下颚线，面容冷峻，表情阴沉，一手拿着刀鞘，一手拿着一把长刀，鲜艳的马血在长刀下汇聚成一条蜿蜒的小溪。
然后，在楚聘婷呆呆的注视下，那男人缓缓转头看向他，有艳红的血珠子，从他的眉，缓缓地流向他的下巴。
是锦衣卫指挥使卫昭。
而时至今日，楚聘婷总算想起来，他的那把漂亮的刀，叫绣春刀。
卫昭只看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他将刀收入鞘，身后有几个锦衣卫小跑着上前，紧张道：“大人，您没事吧？”
“将马尸带回去。”卫昭眉眼冷漠的下命令，转身便朝着楚聘婷走来。
身边陆陆续续响起几人的惊叫声，她才发觉卫昭现在的形象，未免太过骇人，这些老百姓连方才的马冲过来时都没有这般慌张，反倒是见了卫昭被吓成这样，叫她有几分想笑。
眼看着卫昭一步一步朝她走来，在距她两步的地方站定，然后，他冷漠道：“看好你这条小命。”
楚聘婷晃了晃神，再回神，便瞧见卫昭已经错开她走出了好几步远，她连忙转过身，冲他的背影道：“谢谢大人救命之恩。”想着，又觉得这样的道谢不真诚，便走了几步追到卫昭身边，小声道：“大人，看来坊间的传闻不可信，您还挺有人情味儿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要是旁人听了去，定要骂她失心疯，锦衣卫在众人心里的形象素来就是皇帝的一条走狗，杀人不眨眼，跟没心似的，她倒好，偏偏敢凑上去，还敢跟走狗中的领头狗这样说话，也不怕被反咬一口。
估计卫昭自己心里也是这样想的，闻言丢给她一个眼神，表情仍是不变。
楚聘婷却分明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一丝夸奖的意味。
看来这个卫大人，喜欢别人夸他啊。
有了这个认知，楚聘婷赞美的话便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倒：“大人，您刚才的身手实在帅气，您的大恩大德我定然铭记于心。”
“你倒心大。”卫昭勾了勾唇，睨了她一眼：“下次你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从她的角度，她将他的五官瞧得分明，甚至连他垂眼看她时，双眼皮褶皱她都看得一清二楚，心道这抛开那些对他的评价，这人倒是长得挺好看的。
鬼使神差的，楚聘婷说道：“我只相信我的眼睛。”
卫昭闻言，哼笑一声，再不搭话。
楚聘婷见马屁拍的差不多，感恩的话说的也够了的时候，连忙点到为止：“那大人您先去忙，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目送着卫昭又走了三四米，她才后怕的拍了拍胸口，回过头去寻夏荷。
夏荷本就受了惊吓，又被楚聘婷推了一下，此刻吓得失魂落魄的，见自家小姐平安无事，她“哇”的一声哭出来，扑进了楚聘婷的怀里：“小姐！小姐您怎么把奴婢推开了，小姐您吓死奴婢了……”
当时她推开夏荷，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见小丫头吓成这样，她安慰性的怕了拍她的后背，温声道：“别哭了，我不是没事吗？”
“呜呜呜呜小姐、小姐救了奴婢一命，以后奴婢这条命，就是小姐的了……”夏荷依旧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楚聘婷无奈，道：“好了别哭了，平白叫人看笑话，你小姐我现在浑身的血，我们快回府去吧。”
夏荷闻言，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止住哭声，与楚聘婷快步向楚府走去。
早上出去还好好的人，回来时便一身鲜血，可吓坏了楚夫人，待听自家女儿讲完事情经过，几人都后怕的拍了拍胸口，连连道：“卫大人真是好人，救了婷儿这条命。”
晚上的时候，楚聘婷坐在梳妆台前，脑海里又闪过卫昭救下他时的情景，以及他满目鲜血的那一个回头。当时她受到惊吓，回过神以后又只记着道谢，但现在细细想来，整件事都透着一股蹊跷。
卫昭出现在那里，到底是巧合呢，还是刻意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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