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山脚下时，无暇见师尊和那位万老大人已经准备妥当要出发了，这时的清月见她一人回来也并未多问，只叫她上马车准备出发了。
马车走了一会儿，无暇才听师尊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无暇将事情经过讲给师尊听后，就见师尊她不在说话，只是默然的看着前方。
“无暇，你在文水县时可有将遇见何涛的事情说给谁知道？”
听了师尊的问话，她心中闪过那个一袭白衣的身影，恍惚间摇了摇头。
她此时心中并不平静，她确实和同一个人谈起过何涛，难道何涛消失真的是被人带走了？若真是如此，那文水县的背后之人是他吗？
马车走的很快，但是并不太颠簸，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很快就出了镇子到了官路上。
坐在马车里的无暇微微挑起窗帘向外看去，入眼都是一片银白，可是被这白雪覆盖下的是怎么样的情景却是看不到了，就如同她们这一去宫中什么都不清楚一样，总是无端的，就叫人觉得心中发紧。
到了晚上，她们来到一处驿站落脚，驿站里的人见他们的马车上带着皇家的标志很是热络恭敬，不等她们吩咐什么就将热水送到了房里，还说晚些会将饭菜也送来。
见此无暇也未说什么，用过饭后清月正想给无暇讲一讲宫中的规矩，这时却听到有人敲门。
无暇起身去开门，只见一身材魁梧的男子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青绿色衣服的少女，少女神情温和，容颜清秀乖觉的站在那里微微低着头。
那男子见是无暇来开门，于是拱手说道：“卑职秦啸奉万大人之命给国师大人送来婢女。”
里头的清月听到后回了句“回去替我谢过你们万大人。”
秦啸听到清月应下这话，心知这就算是收下这婢女了，于是冲着无暇拱了拱手就转身离开了。
无暇对那女子轻声说道：“进来吧。”
那女子缓步走进屋中，见到清月坐在桌前，连忙走上前去跪下说道：“奴婢文竹见过国师。”
清月打量了她几眼点了点头说道：“起身回话吧，你今年多大了？”
文竹站起身回道：“奴婢今年十二了。”
清月笑了笑说道：“我不习惯身边有人伺候，你就跟着无暇吧。下去吧，今日我也累了，正好文竹你给无暇讲一讲宫中的规矩。”
文竹听话的点了点头，此时的无暇见师尊脸上倒是真露出些疲态的样子，有些担忧的说道：“师尊，我给您点上安神香，您好好休息吧。”
清月点了点头也未在说话。无暇将安神香点上后就轻手轻脚的走出了房间，领着文竹回了自己的房间。
文竹刚一进门还未等无暇吩咐就开始动手收拾起驿站里的屋子，这屋子许是年久无人居住，房间里总是隐隐约约有些霉味。
无暇本想将就一晚明日一早就走了，却不想文竹细心的发现了。
见她这样忙活无暇对文竹说道：“你不必做这些，平日里只要照看好师尊便好。”
听了这话的文竹连忙跪下说道：“主子是不是奴婢哪里做的不好，您可千万别不要奴婢啊。”
无暇见她一幅快要哭出来的样子顿时慌了，急忙解释道：“不是的，文竹你误会了，你先起来。”
“主子不让奴婢干活不就是不要奴婢了吗？”
无暇见她都已经如此说了，便也只能无奈的说道：“既然你想收拾就收拾吧，只是我的药箱你不要动就好。”
文竹见她不阻止了也破涕为笑的点了点头“奴婢一定不碰您的药箱，您放心吧。”
待她忙忙碌碌收拾完，又沏了壶茶端了一杯给正在看书的无暇。
“主子，奴婢现在给您讲一讲宫中的规矩。”
无暇见她忙活了这么大半天还站着就说道：“你坐下说吧。”
文竹刚想摇头，但是看着无暇的眼神却自有种威仪在里面，让她慢慢的坐了下去。
她也开始说了起来，她声音温柔清脆，说起繁琐的宫规也是慢条斯理让人一听就懂。
“宫中的规矩就是如此，不过主子你是国师的弟子，除了见圣上和皇后娘娘要行跪拜之礼，其他人就只要正常施礼就可。”
无暇听完也缓缓的点了点头，将她说的记在了心里。
讲完规矩，无暇本打算问问文竹以前是在宫里什么地方当差的，可刚要开口就听到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
“已经子时了。”
文竹听无暇这么说点了点头，起身去将床铺铺好对无暇说：“主子歇下吧，明日奴婢在同您讲宫里的事情。”
无暇听着文竹一口一个奴婢，自己心里很是不舒服。
“文竹你不用总是说奴婢奴婢的，就自称我就可以，我和你没什么区别的。”
文竹听了这话连忙跪下说道：“主子是国师的弟子，奴婢身份低贱，怎么能和主子相提并论。”
见她又跪下了，无暇连忙将她拉了起来严肃的说道：“你莫要事事就跪，我从小在山中长大，若说起身份我更是草民一个，如何就比你高贵？不过是借了圣上金口封了我师尊做国师，我成了随行的弟子才沾了金光，可佛家讲众生平等，在我眼里也是一样的，所以你就不要在一口一个奴婢了。”
她的话语气虽是温和，文竹却听出这其中透着一股坚定，文竹抬起头看着她，她从无暇的眼中看到了不一样的自己，她对她来说也许真的不同，她的眼神中没有轻蔑，厌恶。
而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感觉。
她六岁就进了宫，那时候小，端不住盘子，经常为了这件事情挨打受罚，大冬天要跪在雪地里，夏天要跪在烈日下，就这样，硬生生的将她磨的变成了手脚利落干净的宫婢。
那一年若不是得了万公公的怜悯，恐怕自己现在还不知道在那个宫里当个扫洒的宫女。
她不求能跟着个多好的主子在人前显贵，只求能在这宫里少受些罪便好了，还好老天还是有眼的，叫她跟了眼前的主子。
文竹此刻眼中泛泪的对着无暇说道：“主子，您心疼奴婢，奴婢感激不尽，可是这宫中的规矩大如天，一个不小心就是要了命的也是常事，奴婢一条贱命不足惜，可是我不能害了主子。”
无暇已经讲话说的明白，可是她听了文竹的话也陷入了深思，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可她还是慢慢的扶起跪在地上的文竹说道：“以后你这动不动的就跪的习惯就改了吧，称呼就随你，只是你记住，你的命不是贱命。”
文竹含泪点头起身，笑着说：“奴婢记住了，主子你早些歇了吧，明日一早就要赶路的。”
无暇点了点头，见文竹去了小榻上睡，于是给她加了一床被子才自己回了床上去睡了。
严冬总是不知何时便会飘起雪花，无暇刚醒，就看到推门打水进来的文竹说外面又下起雪了。
众人都吃过早饭后，就出了客栈上了马车，刚刚还是小雪飘飘的天气，转眼间就变成了大雪纷纷，厚厚的雪花又重又急的落下。
领路的秦啸对着众人说道：“快些收拾上马车，我们要赶路了，看今夜情况也不知能不能到下一个驿站，大家都快着点！”
大家听着他催促也都匆忙的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不过一小会就出发了。
这次马车明显走的很急，一路上颠簸的不成样子，外面除了风雪声就是马车压在雪上咯吱的声音。
无暇和师尊坐在马车里，见师尊一直闭目养神，无暇也奇怪为何马车今天走的如此急，于是开口问道：“师尊，为何秦大人如此着急？”
这时候的清月听到无暇问话也睁开了眼睛说道：“你可知是何原因圣上要召我们进宫？”
无暇摇了摇头看着清月。
“因为圣上已经有半月不能入睡了。”
无暇听了这话心里一惊，若真是这样，恐怕人就会因为消耗心血而被生生的耗死。
“师尊，那岂不是......”
话还未说完，就见清月点了点头
“太医们无奈只能用参汤为圣上吊着。”
“难道就没有人查出圣上是因何不能入睡吗？”
清月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不是病，而是一种毒。”
“师尊是说有人给圣上下毒？”
“是，也不是，圣上早年便开始服用丹药，可那些丹药都是用毒物炼化而成，虽然短期之内服用下去会让人神清气爽，但是长期以往就会在体内淤积毒素。”
听到这里无暇才算是明白，圣上总想寻长生之法，故在天下间大肆寻找术士为其炼制丹药，若不是师父几年前进宫进献清心丹，恐怕这毒会发作的更早。
“那师尊，如今我们去，就能救得了圣上吗？”
听了这话，清月没有急着回答，只是声音低落的说道：“救不了也要救。”
无暇看着师尊脸上的凝重，心里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害怕来，一种对于生死未卜的恐惧，包含着对未知局势的忐忑。
可她无力去改变这一切，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一条路。
也许她和师尊都知道，这一趟去宫中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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