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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弃卒保帅

长宁王宋尧到达滁州安襄城之后,竟出乎意料的受到了城中驻军的欢呼,其实在秦庸得到长宁王要亲征滁州之后,很快便下达了军令要北境驻军防范长宁王异心,但大战在即,前线的将士管不了那么多阴谋阳谋,这些长年在外的汉子们早就厌倦了朝廷官员的尔虞我诈,就眼下来说,谁能让他们逃出生天或者说阻止北弃人入侵,那他们便听谁的,所以此刻的宋尧未战先胜,至少他赢得了人心,而身旁的陆文昭也觉得无比高兴,百姓如此爱戴长宁王,何愁将来大事不成。

安顿下来,宋尧便开始计划如何对付北弃人,眼下他并不一定需要立刻夺回被侵占的城池,只要先挡住北弃人的攻势,那他便胜利了一半。陆文昭在这方面很有经验,毕竟当年的鲜真人同北弃一样都是好战的游牧部落,而陆文昭正是在打击鲜真人的过程中逐步成长起来的,所以他清楚这些游牧部落的缺点,那便是攻强守弱。游牧部族战马优良,所以兵力移动极快,北弃人便充分利用了这一点,四处奔袭,让大渊守军防不胜防,但是,北弃人数百年以来都居住在极北草原,除了王城雪狼城,很少有较大规模的城池,多是逐水草而居,所以他们其实并没有多少守城的经验,尽管图兰冰穆图谋多年,就算对守城多有部署,但毕竟这些东西在短时间内是难以积累起来的,吃准了这一点,陆文昭建议宋尧先进驻还未被北弃人占领的樊城、曜水等地,以此遏制北弃人的南下势头,另一方面,派重兵进攻滁山,以试探北弃人的守城能力。

宋尧深以为然,决定就这么办。

图兰冰穆与图兰骨柔等人驻扎在清源,这也是北弃主力所在之地,面对一个未知的对手,他们也拿不准对方会有什么行动,虽然眼下他们已暗自将进攻重点转移向了桐州,但无论如何不能在滁州守株待兔,所以在与邱心志等人商量之后,图兰冰穆决定继续挥师南下,看这长宁王和陆文昭会作何反应。

图兰冰穆没料到自打长宁王宋尧来到滁州之后,滁州守军竟然士气大振,虽然又攻下了两座城池,但自己也伤亡不少,更让他始料不及的是,宋尧亲率大军,攻下了滁山,且有意继续北上攻城,以对自己形成合围之势,相反,他南下必经的樊城、曜水已一夜之间增加了不少兵力,他要想继续前进,必然背腹受敌,无奈之下,只得退兵清源固守,对眼前滁州的形势也不得不重新考量,但越是此时他便越敬佩邱心志,邱心志之所以从一开始就选择重点进攻桐州自然是想到了如若直接进攻滁州必然会与陆守夫遭遇,这陆守夫可比朝廷难对付多了,如果不是邱心志,北弃人此刻必然还是如过去那般横冲直闯,胜负全凭天意,哪里会有运筹帷幄一说,所以虽然滁州遇阻,但并没有十分影响他的心情,因为他坚信桐州能给他送来好消息。

果不其然,在图兰冰穆退守清源七天之后,桐州传来捷报,图兰兀考先携图兰博秀由墨兰关入关,连克桐州十二重镇,将桐州剩余守军全部挤往佑州边境,如今北弃人与中州皇城之间便只剩下佑州这一道屏障了。

长宁王首战告捷,本来十分高兴,滁州军民也都仿佛看到了曙光,但桐州陷落让他本来还不错的心情又蒙上了一层阴影,他不理解如今的大渊到底是怎么了,好像处处都是缺口,以前在大渊面前卑躬屈膝的蛮族如今竟是予取予求,但焦连宋却安慰道:“王爷只需管好滁州战事,不必忧心桐州。”

“桐州乃我大渊北境重地,如今落入北弃蛮人手中,本王如何能不忧心?”

“王爷,鄙人有些话可能不中听,但是确实对王爷有些用处,还请王爷宽宥则个。”

“你说。”

“桐州的云麾将军蔡琦乃是秦庸门生,如今他丢了桐州,自是罪责难逃,但保举他的秦庸又如何脱得了干系,秦庸为一己私利,排除异己,甚至陷王爷于不忠不义,此番战败实乃因果报应,相反,王爷您在滁州首战告捷,阻止了北弃人的攻势,孰是孰非,天下人自由公断,所以属下以为,这秦庸的人守的地方丢得越多,天下人才会更知道王爷您的好啊。”

听焦连宋这么说,宋尧暗自觉得十分有理,这秦庸越是无能,才越会显得自己有用,桐州丢了是秦庸的错,而他的滁州大可作为,以让自己的父皇和天下人知道谁才是那个危害朝廷的罪人。

“那依先生的意思,本王现在该如何是好?”

“王爷,如果属下没有猜错,北弃人绝不会在滁州与王爷硬拼,相反,他们已经占据了桐州大部,定然会在那里大做文章,王爷无须过多忧虑,只要保证能守住滁州,天下人心自然会倒向王爷。”

宋尧来回踱步,想了想,说道:“先生说得有理,况且就算本王再忧心,对桐州之事也是无能为力,眼下先稳住滁州战事再作打算。”

面对桐州战事,最无奈的自然便是秦庸了,他是万万没想到,这北弃人进攻竟如此的毫无章法,来来回回,很轻松的便将大渊在北境的防务彻底打乱了,更重要的是这长宁王刚到滁州竟然打了个胜仗,这让他如何在皇帝面前自清?他本想看能不能从安州调些兵力增援,但这么些年来,安州东有桐州,西有靖州两大军州,安州的兵力早就被这两州分化而去,剩下为数不多的驻军相比北弃人的气势汹汹,简直就是杯水车薪,那如何是好,思来想去,眼下没有其他办法,只能集中兵力死守佑州,如果佑州失陷,那他也就没有活路了,更糟糕的是,朝中部分大臣已经在有意无意的提醒皇帝要嘉奖长宁王,以安抚其在滁州专心剿敌,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如若长宁王继续取胜,朝中形势必然发生转变。恰此时,皇后秦牧不断哀求自己想办法保住太子江山,让他更是十分头疼,戚凝玉在边上不停的安慰着秦牧,说什么只要有宰相和冉将军在,没有人可以进得了皇城。她这么说自然有她的目的,如今局势这般严峻,秦庸都没有提及要冉明栗北上,想来不到万不得已这冉明栗肯定不会离开泰安,换个思路,他更是不可能再返回靖州,那么,此刻的卫戎也就可以有所行动了。

很快,戚凝玉便将消息递了出来,安影栋得到消息之后不由得笑了起来,数百年来,他的族人从未获得过如此的良机,如今这天下早就乱成了一锅粥,此时不作为更当何时。

钟杰在军中内务上也做了一段时间了,此时他也来到府上告诉了安影栋一个更好的消息。

“经属下多方核查,大渊兵力已经见底了。”

“噢,说说看。”

“按秦相所说,大渊北境兵力应有近四十万,但根据粮草供应、兵器补给来看,除去被北弃人斩杀的大渊士兵,如今囤积在中州的兵力最多只有二十万,还有十余万人在渝州边境防着程锦尚,另外,冉明栗回泰安之后,秦相已暗地里将靖州守军分批调回,现在驻扎在靖州的守军最多只有四万人,新任靖州云麾将军谢尚宇在安州之时便有克扣军粮,虐待士兵的旧事,所以在他调任靖州之后,靖州将士对他颇有微辞,如今的靖州可以说是上下离心,军纪涣散。”

“太好了,那泰安军防呢?”

“泰安原有京畿卫二十八万,太子南征抽调的十万人损失过半,所以再加上从靖州调回的六万余人,现下泰安......”

这时候,安影栋突然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眼神犀利的看向窗外,略一停顿,便如离弦之箭一样窜了出去,他一路狂追,直到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而此刻躲在过道一房间的张昭亦悄然舒了一口气,安影栋虽然发现了有人偷听,但此刻已经追过了方向。可是他没有去想另一个问题,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安影栋是如何发现他的。

眼见安影栋没了踪影,张昭奕决定尽快将钟杰与其的对话报与秦相,刚打开门探出身子,安影栋竟赫然立于门前,张昭奕不由得一机灵,安影栋欺身向前,顺势关上了房门,张昭奕平日里哪里见过如此气势凌人的安影栋,所以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但他毕竟是相府的护卫,也是武艺高强之人,退了几步之后便停了下来,与安影栋对峙。

“张护卫,你可都听见了?”安影栋冷冷道。

“不错,秦相原本以为只是这钟杰有异心,哪曾想安先生也是一心二表,秦相待你不薄,你却私下指使钟杰探听军情,窥我大渊机密,你是何居心?”张昭奕气势渐起。

“待我不薄?可能秦相就根本没有相信过老夫吧,如果老夫没猜错,当年程锦尚数万大军在渝州莫名中毒也是秦相暗中授意你所为的吧?”

“怎么,安先生这是在心疼程锦尚,莫非安先生是程锦尚的人?”

“哈哈哈哈,张昭奕啊张昭奕,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当年因为你在渝州的举动险些坏了老夫大事,今日你又探得老夫机密,你知不知道,一个人如果知道得太多往往都活不久,只是我有一事不明,你在渝州所用的毒是何处所得?”

“我早就听闻先生不仅精于算计,更是用毒好手,所以便从先生处取了一些,怎么,先生竟然没有发现?哈哈哈,安影栋,你说得不错,秦庸从来没有完全信任过任何人,包括你,现在看来,相爷的小心自然是有道理的,要不然我怎会发现你的狼子野心。”

“不好意思张护卫,秦相还得继续选择相信我,至于你,恐怕今日是活到头了。”

“你一个酸臭书生,竟然如此狂妄,找死。”说罢张昭奕一个鹰爪便扣向安影栋,安影栋嘴角浮起一丝轻蔑笑意,一个侧身躲过张昭奕攻势。

张昭奕一招失手,大为诧异,惊道:“原来你会武功,你到底是何人?”

“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了。”说罢主动攻向张昭奕,其出手之快如疾风骤雨,张昭奕略作应付便感大事不妙,他急切之中想要找机会蹿出门去却又硬生生被安影栋给挡了回来,还未站稳脚跟,安影栋便即欺身向前,一掌拍向他的脑门,张昭奕伸手抵挡,安影栋也不避让直接便压了下来,与此同时另一手也凝聚掌风攻向张昭奕胸口,慌乱之中张昭奕只得伸手硬接,两掌相接,张昭奕只觉对方掌力似千斤巨石直击自己手掌,相接一瞬,骨络尽断,并被顺势击中胸口,随着一身闷哼,张昭奕如被弹射的弹石“嘭”的一声撞在石墙之上,再滚落地面,只觉胸口一闷,一口鲜血便涌了出来。

“你......你......你到底是何人,来......来人......”这时候,张昭奕甚至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安影栋慢慢向前,在张昭奕面前蹲下,冷冷道:“张护卫,永别了。”说罢用手扼住张昭奕脖子,只听“咔嚓”一声,可怜这张昭奕便没了气。

安影栋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在确定门外没有人之后才出得门去。

见到安影栋,钟杰忙问道:“怎么回事?”

“张昭奕。”

“什么?那岂不是都被他听到了?”

“放心吧,他永远不可能再讲话了。”安影栋冷冷道。

“张昭奕乃是秦庸贴身护卫,他来探听你我消息自然是得了秦庸授意,堂主杀了他,那我们如何收场?”钟杰这是万分着急。

“你忘了老夫所说的,无论何时,只能称呼先生。”安影栋的眼神突然异常凌厉,盯得钟杰一哆嗦。

“是是是,属下一时心急,那,那先生,眼下我们该如何是好?”钟杰不由得开始冒起了冷汗。

“老夫如果连这点准备都没有,还谈何大事,秦庸只是不完全信任我,但他对我并无过多怀疑,听张昭奕之言,他此次前来是暗地打探你的,所以你现在已经不能待在相府了,你赶紧写一封信,就写‘太子陷危局,王爷请安心’,然后赶紧离开这里,老夫会安排人手在外面接应,尔后他们会带你去与家人团聚。”

“这......”

“你放心吧,既入了我教,便是我教子民,老夫先前答应你的事便不会反悔,你放心去吧,剩下的事就不用操心了。”

“是。”钟杰惶恐的答应道。

待钟杰写好信出了府邸,安影栋来到张昭奕葬身之地,取出随身携带的匕首,用自己的左手护住心脏,比了比,用力一插,匕首刺穿左手手掌刺进心口,随后跑出门去,大呼救命,并大喊抓住钟杰。

府中侍卫应声赶来,见此情景不由大惊,安影栋也不急着去治伤,而是一只手架着侍卫,大喊:“去相府。”

秦庸正在府中休憩,听闻安影栋受伤,便即出门查看,这一看只见一把匕首将安影栋的左手与胸口穿刺在一起,秦庸大惊,问道:“安先生,怎么回事?”

“秦相,钟杰,钟杰......”随即便摔倒在地。

“快快快,给安先生止血。”秦庸是真有几分慌乱。

安影栋努力挣扎起来,有气无力的说道:“秦相,属下在府上撞见钟杰用信鸽,便前去查看,却不料被他阻拦,属下察觉钟杰手中藏了东西,便抢夺过来,正欲查看,这钟杰突然拿出匕首直刺而来,属下不会功夫只得用手乱挡,于是便被刺成这样,他本欲再行凶,却被赶来的张护卫拦下,可怜张护卫也被他打到在地,属下拼命呼救,钟杰见势不妙这才逃窜。”

“张护卫人呢?”

“府中侍卫赶来之时,张护卫已被打到在地,属下手中拿着从钟杰身上抢下来的信,事情紧急,直奔相府而来,不知道张护卫情况如何。”说罢便将沾满了鲜血的信件提给秦庸。

打开信件,秦庸大怒,但只是不知道信中的王爷到底是程锦尚还是宋尧,他本欲再问,却见安影栋的手和心口还被一把匕首连着,于是便让安影栋先去治伤。

待安影栋伤情稳定,秦庸这才来到窗前,说道:“本相已下令刑部对钟杰发下海捕文书,先生伤情怎么样了?”

“郎中说还好属下用手先挡了一道,否则......对了,张护卫怎么样?”

“张护卫没能挺过来,想不到这个钟杰隐藏得这么深,能杀掉本相的贴身侍卫,其武功绝非常人能比。”秦庸语气之中已经没有任何愤怒,只有一种无奈,深深的无奈。

这时候,安影栋挣扎着起来,一下跪倒在秦庸面前,自责道:“宰相,这张昭奕当年能被您重用,全是因为属下的引荐,所以如今局面皆是属下荐人不察所至,张护卫也因救我而死,属下有罪,请宰相治罪。”

“唉,你起来吧,当年也是本相命你们举荐可用之人的,更何况,这钟杰很可能是之后才被人收买,刑部的人在他府上搜出了上万两黄金,这些年,钟杰这个小人怕是做了不少叛我之事。”秦庸的语气又开始慢慢有了几分愤怒。

“宰相,这钟杰近来在军务上多有染指,想必其已经窃取了不少机密,这个人一定不能活。”安影栋忧心的说道。

“对了,这钟杰为何会在你的府上用信鸽?”

“是这样的,因为钟杰这几年都在渝州任职,其妻女又在老家,他在泰安城中的宅子除了几个仆役也没其它相近的人,府上更是没有什么物什,因为属下的府上长年都养有信鸽,这宰相您也是知道的,加之属下对他有举荐之恩,这私下关系也十分要好,这些年来,钟杰每次回泰安述职,与家中妻小联系都是到属下府上借用信鸽,今日早些时候,他突然登门拜访,向我打听了一些相府的事,当时属下也未在意,便对他说了些实话,其中便有说到因为北弃南下,太子与秦相都十分焦虑,让他多多想些办法为相爷解忧,他自是满口答应,不多一会儿,他便又说有些事情要与家中妻小说,需要借用属下府中的信鸽,属下自然就答应了,可事后想起昨日他才向家中写了信,心中疑虑便前去查看,钟杰看到属下之后显得十分慌乱,属下突然想起前些日子相爷曾经提过对钟杰的疑虑,所以便假意试探他有何事要如此频繁向家中联络,可这钟杰愈显惊慌,属下趁他不备,夺过信件想要一探究竟,哪知他凶相毕露拨出匕首便要刺杀于我,属下惊慌便要呼救,却被他一刀刺中,手上吃痛,只得一边承诺将书信交还与他,一边后退,后被他逼进房中,夺回书信,他本欲杀我灭口,却被突然出现的张护卫阻止,属下这才呼来侍卫,逃往相府。”安影栋有些有气无力的解释道。

“原来如此,这钟杰实在是可恶,不仅伤了先生,还杀死了本相的护卫,不抓到他,本相誓不为人。”

“宰相,属下无能,属下有罪,请宰相治罪。”

“好了,这事不耐你,先生好好养伤,本相还有些事去处理。”说罢便起身离开。

出得门来,秦庸向身边的侍卫问道:“怎么样?”

“安先生所说与案发现场一致,养信鸽的地方有血迹,且一路延伸至张护卫身亡的地方。”那侍卫说道。

“好,你们先看护好安先生,另外,派人去刑部,一定要让他们找到钟杰。”秦庸吩咐道。

事情自然不会就此结束,秦庸一直在思考信件上的“王爷”究竟是何许人也,在他看来,这个人多半是程锦尚,因为钟杰两次落入程锦尚之手都安然脱身,如说其中没有利害那是不可能的,可是细细想来,这信件上又提了“太子”,如今最关心太子的自然是长宁王宋尧了,左思右想,秦庸却难以确定,这也是安影栋想要的结果,他要让秦庸自馅围牢,疲于应付,最后再有求于他。

果不其然,如今诸般烦心之事早压得秦庸揣不过气来,他终须一个人来为他出出主意,待安影栋伤好得差不多了之后,秦庸将其传到了跟前,询问关于信件上所提的王爷之事。

“无论是哪个王爷,这钟杰肯定是个奸细,秦相何必执着于此呢?”

“本相自然有本相的担忧,如若是程锦尚,倒也无伤大雅,但若是长宁王那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属下愚钝,还望秦相明示。”

“你想想,如今这宋尧在滁州正拿着被本相陷害的借口四处招揽人心,扩充势力,伺机扳倒太子,如果钟杰一直都是他的人,那本相府中诸多要事以及这兵力布防可都让他知道了,他定会借此机会大做文章,反攻泰安,到时候本相殚精竭虑为太子殿下谋划的大业岂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安影栋心里暗笑,都什么时候了,这秦庸为何还是如此执着于帝位之争,不过他嘴上却说道:“秦相不必过多忧虑这个问题,您想想,钟杰如果真有得到了什么重大秘闻应是早就传给长宁王了,可直到现在这长宁王都没什么动静,想必钟杰也没获取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再者说,太子是陛下自己定的,他长宁王就算有千百个理由,如果敢起兵谋反,那必然会被天下人定义为叛贼,秦相何必如此忧虑呢?”

“先生有所不知,自长宁王去到滁州,首战告捷,滁州百姓、将士都开始对他另眼相看,桐州云麾将军蔡琦在桐州失陷后不敢回来见我便纠集人马跑到了滁州,不料却被长宁王以作战不利为由给杀了,他杀了蔡琦不仅没有让滁州将士心寒,反倒是士气大振,更多了几分誓死杀敌的决心,先生你想想,蔡琦是本相的人,他都敢杀,他不仅杀了,还借此招揽人心,这长宁王可不简单呐,如此下去,要不了多长时间他便可与太子分庭抗礼。”

“这个问题其实也并非那么复杂。”

“噢,你有何主意?”

“秦相,长宁王出兵滁州很显然不仅仅是出于护卫疆土的目的,他更多是想要借此招揽人心好与太子和秦相掰掰手腕,最后不还是为了乾明殿那千斤龙椅,可是他既然想对付北弃人那便给他机会好了。”

“这又是为何?”

安影栋笑了笑说道:“秦相近日不是正拿北弃人没主意吗,如今有一个人如此强烈的想要与北弃人一战,宰相何必不成全他,还顺手甩了一个烫手山芋。”

“可要是这长宁王真的做到了可又如何是好?”

“宰相多虑了,北弃人蛰伏数百年,如今的北弃王更是在大渊为质十余年,忍辱负重,如今统一北境,其实力、野心,岂是他一个长宁王就能对付得了的?更何况图兰冰穆还有大渊鬼才邱心志的辅佐,如今宰相只需保证大渊守军守住 中州,挡住北弃人南下的步伐便可以了,另外,长宁王不是要守卫疆土吗,秦相大可以请旨,让他名正言顺的带领渤州军去与北弃人对抗,若是赢了,那也是惨胜,秦相还有用人之功,若是输了,长宁王自然也就不再是威胁,他若是不去,那他之前所有的慷慨陈词都是在糊弄民心,这天下人一看便知。所以无论如何,宰相都不会输啊。”

“哈哈哈哈哈,先生当真是高明,本相真是糊涂,早该请教先生,何故拖延至此啊,哈哈哈,好,那就依先生的意思办,本相这就进宫请旨,让长宁王带渤州军去抵御北弃人。”

果不其然,秦庸入宫请旨,这宋继没有心思管这些,听闻有办法对付北弃人,便即答应了。

很快,圣旨送达滁州,这一下倒真让宋尧和陆文昭目瞪口呆,哪知道这秦庸竟如此怪异,他二人自然也知道要对付北弃人哪里会那么简单,本就是想借此机会给秦庸难堪而已,不曾想秦庸竟然将计就计,想来这个老狐狸可还真是老奸巨猾。

但其堂下的焦连宋却是心知肚明,在圣旨送达滁洲之前,他便从泰安知道了这个消息,而且得到了明确的指示。

焦连宋按照泰安的意思建议宋尧先接下圣旨,且承诺领兵对付北弃,但私下可借口北弃在滁州占据着几座边关重镇,需要先解除滁州之危后再转战桐州,以此逼迫北弃人在桐州的主力继续进攻中州,从而继续给秦庸施压,瓦解其手中兵权。

相比北境的暗流汹涌,渝州简直就像盛世一般,进入十月,渝州的天气也渐渐凉爽起来,街上的行人也变得越来越多,这一日,苏木带着自己的父亲苏枕去街上走了一圈,顺带采购了一些日常用品,父女二人有说有笑,时间也过得挺快。

“木儿啊,为父有些话想跟你讲讲。”

“有什么话爹爹直说便是了。”

“你看啊,你娘去得早,为父呢也终于算是把你拉扯大了,你已年过十八,为父在想是不是该给你找个好人家了,要再耽搁下去,你娘还不每天都来梦里骂我?”

“爹,你怎么突然间就说到这件事了,如今这兵荒马乱的,哪里去寻什么好人家呀,再说了,木儿不想出嫁,我要天天陪在爹爹身边。”苏木撒娇道。

“说什么呢,这哪有女儿长大了不出嫁的呀,不过你放心啊,为父呢不会为难你,那些上门提亲的人你在背后亲自过目,你看上谁,为父就答应谁,你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说了我不嫁。”

“不嫁?那你告诉爹爹,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这,爹,你今日怎么就突然想到这件事了呀,如今兵荒马乱的,这件事可不可以以后再说?”

“以后?你还要等到天下太平啊?你真是太天真了,这仗少说也要打个十年八年的,你到时候想嫁都没人要了。”

“哼,那正合女儿的心意。”苏木傲娇道。

“唉,你......”

“嘘,爹爹,你看那不是聂护卫吗?”

“哪个聂护卫啊,爹给你说正事儿呢。”

“就是瞿姑娘身边的聂护卫呀。”原来这苏木是看到了聂青云带着几个人进了一个巷子,神色有些匆忙,她不由得想起了和陶臣末说过的话,觉得有些可疑。

“这有什么奇怪的,瞿姑娘是宁安王的谋士,身边有些人手不也正常吗?”

“正不正常去看看就知道了,走。”说罢苏木便拉着苏枕跟了过去,一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随着聂青云等人进到一条巷子之后,却再也见不着人了,苏木便左右寻找,可还是未见踪影,她挠挠头,便准备与苏枕一起离开。

刚转入另一条巷子,却看见聂青云迎面而来,苏木心里一个激灵,心想被发现了,但是她反映甚快,赶紧拉着苏枕说道:“爹爹,关于女儿婚嫁一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女儿这不才刚满十八吗,哪里那么着急。”

苏枕接道:“刚满十八?你这都快要十九了,为父能不急吗?”

“哎哟,聂护卫,你也出来散步吗?”苏木抬头,假意才看见聂青云。

聂青云微微行了一个礼,说道:“姑娘也在此散步?”

“啊,是啊,这几日天气凉爽了不少,难得有时间和家父一起出来走走,一直待在府中,人都快发霉了。”苏木笑着说道。

“噢,原来如此,在下也是见这巷子清雅,便进来看看,姑娘请便。”聂青云若无其事的说道。

“哦,那行,聂护卫忙你的,我们往这边便就回去了。”说罢便拉着苏枕往前走去,嘴里继续有意无意的说着婚嫁之事。

聂青云看见苏木二人远去,侧身看了看刚才出来的地方,见苏木并未回头,这才径直离开。

走出巷子,苏木赶紧拍了拍胸口,说道:“吓死我了。”

“木儿,你这是怎么了,这聂护卫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女儿只是觉得这聂护卫总是给人一种十分压迫的感觉,没事没事,我们先回去吧。”

回到住处,苏木心里多少还是存有疑惑,她本想着去找陶臣末说说,但一想还是等等再说,刚好这时候苏枕又来说明日会有人上门提亲,让她准备准备,好在幕后自己判断判断,苏木一想,看来这家是待不下去了,第二日,她收拾了一些参果,便直接去到了将军府。

进得府来,远远便见着吴长青正在院中忙碌着,见到苏木,吴长青放下手中事情,微笑着说道:“苏姑娘早,这是拿的什么呢?”

“哦,这是我近日新采的一些参果,特意给吴总管带了一些过来。”苏木也笑道。

“带给我的,看样子不像啊。”吴长青伸手假意翻了翻,继续说道“姑娘如何舍得把这么好的东西带给我呢,我看啊,这是给陶将军的吧?”

苏木面目微红,但是她也习惯这府中众人平日里的玩笑了,微微一歪头,说道:“今日呢我是真给吴总管带了一些,总管要是不要那就算了,我拿去送给别人。”说罢便要走。

“唉唉唉,苏姑娘,我开个玩笑,真有我的?”

“没有。”苏木接道。

“唉,我说,苏姑娘,你这就不厚道了啊,怎的有说没有,没有说有啊?”

苏木微微一笑,说道:“跟你开玩笑呢,那,你看,这是我前段时间到城外深山采摘的野山参,记着,找两只乌鸡来炖,好东西呢。”说罢便真的给吴长青拿了几根野山参。

“哎哟,谢谢苏姑娘,谢谢苏姑娘。”吴长青是真的高兴,自从这苏木来了之后,他与府中众人总是时不时能吃到一些好东西,还能从她那学到不少养身益气之法,所以大家对这苏木也是喜欢得很。盯着手上的山参,吴长青乐得合不拢嘴,突又反应过来,继续说道“噢,陶将军应是刚做完晨练,姑娘请。”

苏木微微一笑,便进了内院。

见到苏木,陶臣末觉得这一天真是个美好的开头。

“苏姑娘早,可曾用过早饭?”

“啊,用过了用过了,这几日我去城外采药,顺带找到了一些参果,我便想着拿与将军一些。”见到陶臣末,苏木却又暗自觉得有几分紧张。

“噢?姑娘有心了,只怕这个吴长青是又得了便宜吧?”陶臣末笑着接过苏木手中的东西。

“我也确实给吴总管带了一些。”

“你是不知道啊,自从你到了军中,这帮人都给惯坏了,总是时不时想着能从你那捞一些山珍异果。”

“将军和诸位兵士对我与家父有救命之恩,且平日里对我们甚是照顾,苏木也不能帮着上阵杀敌,所以便只有找些吃的,如此也不算什么大事。”

陶臣末微微一笑,说道:“只要姑娘不嫌弃这一帮糙汉子,将军府随时欢迎姑娘。”

苏木理了理鬓角的几缕头发,突又不知道说什么,见陶臣末看向自己,恍然想起自己来是有正事的,这才说道:“对了将军,我来是准备与将军说一件事,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是我想多了。”

“关于瞿姑娘还是王妃?”

“是瞿姑娘身边的聂护卫。”

“噢?说来听听。”

“昨日我与家父外出之时无意间看见聂护卫和几个人去了湛卢街附近的一个巷子,这本也没什么奇怪的,只是这几人的装扮更像是西境人士,我想起了聂护卫之前的一些举动,便跟了过去,但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正寻找间却又见着聂护卫迎面而来,我便假意路过和他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

“那这聂青云可有为难你?”陶臣末有几分急切的问道。

“那倒没有,只是不知他会不会起了什么疑心。”

“我并不是一个多疑的人,只是这聂青云着实让人看不透,苏姑娘,以后若再遇见这类事情,可不要莽撞,我若在府中,你来报我便是,我若不在,你便不要过多过问,也不要多言,你自己要多加小心。”陶臣末像谆谆教诲一般。

“是。”苏木点点头答道。

“那是不是我想多了呀?”苏木接着问道。

陶臣末摆摆手说道:“说也奇怪,我也隐约之中觉得这聂青云有些过于谨慎小心,这渝州城都是宁安王的人,瞿姑娘既然出山相助,聂青云作为她的护卫没必要如此处处小心,更何况,就算这城中有朝廷抑或是渤州的奸细,这些人的首要目标肯定是王爷和我等武将,瞿姑娘在幕后,不会首当其冲。”

“那怎么办?”

“这样,这件事你便不要再管了,也不要再跟其他人提及,若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会说我们在提防着瞿姑娘,如此会伤了同僚和气,我会想办法探探究竟的。”

“那好,既然如此,那我......那我便先告辞了。”

“姑娘有事忙?”

苏木难为情的说道:“其实,哎呀,陶将军,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姑娘请讲。”

“我......这件事我也不知道当如何开口,将军能否为我保密呀?”苏木越发的有些难为情。

陶臣末不由笑道:“是什么事让我们的妙手神医如此为难,说说吧,看我能不能帮你。”

“其实,哎呀,其实就是家父近日也不知怎么了,非要接待一些乱七八糟的人上门提亲,今日便又有人上门来,所以,将军可不可以先帮我安排一些事做做,让我避避风头?”苏木鼓足勇气一口气说完。

“什么,上门提亲?”陶臣末一下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他的反映有些激烈,这倒让苏木有些诧异,这时候陶臣末方才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清了清嗓子,再缓缓坐下,突又觉得好笑,说道:“令堂为何突然急着要把你嫁出去啊?”

“这我也不明白,可能是因为渝州太过安定,家父闲得慌。”苏木有些无好气的说道。

“哦,那那那,那就算姑娘不回去,自古以来婚嫁之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是令堂私下答应了那可如何是好?”

“不过这一点我倒是不用担心,家父自幼便十分爱护我,他一定不会逼我嫁给一个我自己不喜欢的人。”

“那,那这样子,咳咳,军中正好需要一批三七还有仙鹤草等等之类的药草,你去军中找王立阳,就说我让你去的,让他安排你随军中医官一起去采纳。”

“太好了,民女谢过将军。”苏木悠然一笑,这便去了。

陶臣末一直稳着,脸上挂着笑,待确定苏木出了门,他才大呼道:“吴长青,吴长青!”

在院中的吴长青哪里见过陶臣末如此急切,立马便跑了进去,关切的问道:“将军这是怎么了?”

“你赶紧去苏宅,把苏枕先生请过来,就说我病了。”

“啊?将军这不刚晨练完,这是怎么了?”

“不行,他是大夫,一看便知道我没病,哎呀,反正今日你得想办法给他找些事做做。”

“这,什么事啊,将军这是怎么了?”

“吴长青,本将让你去做你便去做,不管什么事,让他来将军府或者是去军中都行,反正得给他找点事做啊,最好能做上一天。”

“啊?”

“啊什么啊?还不快去?”

“哦哦,是是是。”吴长青一头雾水,但是难得见陶臣末如此急切,便只好答应下来,转身准备出去。

陶臣末突又叫住他,吩咐道:“你可不要让他知道是本将让你这么做的,否则本将饶不了你。”

“啊?啊,好的,将军放心,卑职这就去办。”吴长青一脸无辜。

吴长青在去往苏宅的路上越想越不对劲,这苏木刚从将军府离开,自己这位将军怎么突然就这般行事了,但有什么办法呢,自己的将军既然吩咐下来了那也得去做啊。

来到苏宅,只见有两个媒婆子打扮的人在门口等着,身边还有几个下人担着一些箱礼。

“你们这是干嘛呢?”

“干嘛?提亲呐,小伙子,你不会也是来替人说亲的吧?”

“提亲?”想起陶臣末今晨的怪异表现,吴长青突然明白过来“我的亲娘唉,这还得了,苏先生,苏先生。”吴长青一路嚎叫着跑了进去。

来到厅前,只见屋中还坐着一位媒人,吴长青清了清嗓子,嚷声道:“苏先生,你这是干嘛呢?哎呀,急事儿急事儿。”

“吴总管,什么事啊这般焦急,莫不是木儿惹祸了?”

“苏先生,这将军府有急事儿,你怎么还有心思在这儿,哎呀,你快跟我走一趟。”

“到底何事呀,我这,我这还有客人呢。”

“将军府急召,啊不对,军中急召,苏先生要跟本官去一趟军中,诸位下次再来吧,啊不对,以后也别来了,近来军中事多,需要医官,苏老先生被征用了啊。”吴长青边说边拉着苏枕出了门。

“吴总管,到底何事如此着急啊,莫不是又打仗了?”

“先生别问了,我,我现在也不知道什么事,你跟我走就对了。”

“啊?”

这吴长青也没办法啊,只得边走边想,绞尽脑汁,这才想起,之前听王立阳说军中正要采集一批药材,这会儿正好可以用上苏枕,于是便安排苏枕去了军中。

苏枕刚踏进军营,恰好碰见自己的女儿苏木。

“你怎么在这儿?”二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你不是去将军府了吗?为何又来到这军营了?”苏枕问道。

“哦,我去了将军府之后,陶将军便安排我来这儿帮忙了,爹,你怎么也来了?”

“我正奇怪呢,这家里还有媒人,吴总管却不由分说的把我弄这儿来了,说是急事儿,这是又要打仗了?”

“吴总管让您来的?”

“是啊,还说什么让那些提亲的人以后都别去了,说最近有得忙,我是真糊涂了。”

“哦。”这苏木好像明白了点儿什么,嘴上没说,但心里却十分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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